第4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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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明卿花了几秒钟理解他的话,一头雾水:“怎么会?我是个男人啊。”
  庄墨松了口气。他也是关心则乱了,被白一甲那个猥琐胚带到沟里。
  “我担心了你一整夜。”庄墨看着夜色中只有眼睛在闪闪发亮的任明卿,心中的所有不安、忐忑、仇恨和戾气都尽数散去了,只剩下连他自己都惊讶的平静和疼惜。
  “对不起,徐老心脏病发,打落了我的手机。”任明卿不好意思道。
  “你没事就好。”庄墨飞快地别过了头。
  任明卿也很羞赧。他和庄先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他却一出事就找人家,害得人家大半夜跑一趟。庄墨不说话,他也低头拖了拖自己的鞋尖,两个人之间的沉默持续了三秒钟。
  然后——
  “你知道么?徐老的大公子,是我的老师。”
  “你知道么?你的安老师是四海纵横。”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变色。
  庄墨惊讶于他们之间的默契,任明卿却像是挨了晴天霹雳:“你说什么?”
  庄墨失笑。
  “庄先生,请快告诉我吧……”任明卿哀求道。
  “先让我进去喝口热茶。”庄墨笑道,“我下飞机之后还没有歇过半刻。”
  第72章 小别重逢
  两人久别重逢,有说不完的小话。任明卿把徐静之怎么把他带回家、徐老怎么讨厌他、两人因为《浩荡纪》的版权采购争吵不断、徐老想起过世的长子而心脏病发作原原本本告诉了庄墨。
  庄墨则把徐安之就是四海纵横的消息告诉了任明卿,这让他五味杂陈。
  他刚刚得知安老师就是徐老的长公子、徐静之的亲身哥哥,还没有从这种妙不可言的缘分中醒过神,又被告知安老师也是自己一直崇拜的作者,而自己在那么多年后续写着他的小说,一种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的宿命感油然而生。
  “怪不得……怪不得。”任明卿回忆着关于徐安之的点点滴滴,发觉到处都是线索,“他总是伏案写书,忙到深夜;村里的邮差几乎为了他隔天来一次,全是京宇的单行本与杂志……我一直以为那是他买的,其实应该是样刊吧。”
  “是他教你写的小说?”
  “他是我的语文老师,教我写作文。”陷入回忆的任明卿眼里蓄满了泪水,却笑得很幸福,“每一回考试,他都在班上朗诵我的作文,不论我写的是议论文、小说还是诗,他都会表扬我。他允许我随时去他的办公室,他书架上的新书总是给我留着。有一年暑假,他布置了二十篇日记,但我写了一个中篇小说,他没有怪我。他花了半个月时间,把我的一整篇小说都看了,改了错别字、留了批注,然后把我叫去办公室,告诉我应该怎么写故事:怎么描写人物啦,怎么编织线索啦,怎么架构故事啦……有很多东西当时我都听不懂,我没有经验,这些规则我都没法用,他就让我记下来,说如果努力写,总有一天会明白。
  “他还告诉我小说是关于爱的学问,要观察人们,爱他们,体察他们的内心世界,好的作者爱每一个人,因为爱才能带来了解和共情,然后他会变成每一个人。好的作者写普遍人性。他总是让我走出去,多接触接触不同的人。”如果不是为了写小说,他可能没办法战胜自己内心深处对人类的恐惧。
  庄墨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他说的很对。他告诉你的也许是故事唯一的本质。他把你教得很好。”
  “他说在写故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他始终相信故事对人有巨大的影响力,所以作者在落笔时要慎之又慎。越是有才华、或是技艺精进的作者,越是要注意文字中传达的意义。写的好的故事,不论是传播力,还是对读者的影响深度,都会非常巨大……作者既然拿了灵魂的手术刀,就要对读者负起责任。”
  庄墨点点头,这确实是徐安之会说的话,他在最后发现教育与写故事的共通之处,并将此作为自己一生的事业郑重地对待,希望对这他人、对这个社会有所贡献。
  而复述这段话的任明卿,也显出与他的瘦弱不符的坚毅。他在遭受了这么多的苦难和不公后,依旧牢牢记得老师的言传身教,把故事的现实意义当做创作的出发点。不论读者多么寥寥,他都希望自己的笔触能对他们有正面影响,庄墨很敬佩他端正的态度,与正直的人格。
  “他是个好人。”任明卿眼里蓄满了泪水,“他跟别人不一样。他去我们那儿支教,来了就没有走,不像其他大学生那么娇生惯养。他很有学问,待人也很真诚,不会因为你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就看不起你。他鼓励村里的女孩子上学,给她们减免学费,当时村里很多人家都觉得女孩子学习没有用,但他坚持即使不考高中,也要完成九年制义务教育,说女孩子跟男孩子一样,不是谁的附属品,理应追求自我实现。他为了村里的水电四处奔走,帮村里引进产量更高的稻种,希望大家能过上好日子。他跟别的读书人不一样。”任明卿既骄傲又羞愧,“他不是只会读书。”
  “后来呢?”
  任明卿的眼神有些闪躲:“我念到初三的时候,在学校里犯了错误,安老师安排我转学了……我到b市来念书,他还留在我们村,不过他资助我到上大学,直到过世。他过世的时候我没有在场,我在准备高考,他没有告诉我他得了什么病,我刚刚才知道是肝癌。”任明卿眼里掉下了一连串的泪水,“……等我考完试回来,他已经不在了……”
  他哭得十分可怜,像是徘徊在母亲的尸体边上不肯离去的小羊羔,庄墨不住地抚摸着他的脊背:“没关系,我还在,徐老也在,不是么?他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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