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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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隆基在李亨行礼时,忽然发现儿子的头发已近半白,遂转头对高力士叹道:“唉,岁月催人老啊。高将军,我有时不信自己已为七十一岁之身,今日看到太子已然白发半头,方知自己果然老了。”
  高力士微笑不语,李亨心中却大为震惊,父皇之话,莫非意指自己白发催他下位吗?就急忙说道:“儿臣不善修持,由此白发满头惹父皇感叹,实为儿臣之罪。”
  “人之生老病死,实为天道,我不过感叹一句,你何罪之有?嗯,太子此来,有事要说吗?”
  李亨躬身道:“父皇,儿臣近数月留意边关之事,觉得安禄山职掌三镇,其行事颇有异状,儿臣甚为忧虑。”
  “哦?莫非太子也认为安禄山有谋反之心吗?唉,太子呀,你终归一日成为天子,要知为天子者,不宜盲从群言,且要用人不疑。我待安禄山可谓全心全意,他如何会反呢?且他当知大唐国势,若他果然谋反又有什么好处呢?”若换做别人来言说安禄山谋反,李隆基多是厉言呵斥,然为太子建言,李隆基就有训诫的想法,言语就缓和很多。尽管这样,其脸上犹现冷峻之色。
  李亨硬着头皮说道:“父皇,儿臣之所以认为安禄山有不臣之心,缘于看出了数种异状:安禄山以空白告身授任了三品将军五百余人,四品中郎将二千余人,又以‘曳落河’为主打破朝廷建制自组队伍,分明将边关将士视为私家军队,此其一也;安禄山今岁以来大肆贮备粮草、兵器和马匹,又以闲厩总监之职私取陇右马骑近万匹,说明他正在暗自蓄力,此其二也;近日又奏请以番将代汉将,分明将军中将领换为自己的心腹。这些异状表明,安禄山肯定有异心。儿臣奏请父皇,速削安禄山之势,或者将其调入京中为文官,如此方保大唐安靖。”
  李隆基道:“哼,想不到你受外人蛊惑竟然如此之深。安禄山为三镇节度使,他若不致力于兵强马壮,又如何能抵御外侮了?朕为天子,譬如为保东北境安靖,须选好一人为帅即可。朕选了安禄山,他只要能连战皆捷,保国内平安,至于如何运兵排阵、储运粮草兵器,都是他的事儿,朕为何要横加干涉呢?太子呀,国之大事在乎用人,剑南为何战事不顺呢?终归缺少一个安禄山罢了。”
  是时,李宓已然提兵与南诏交战。可怜八万兵马,又弄了个全军覆没。杨国忠不敢向李隆基禀知详情,仅说小挫一阵,李隆基也就信以为真。
  李亨欲再力请,忽见高力士向他使眼色,自是阻止他不可再多言。李亨见状,就乖觉地说道:“儿臣见识甚浅,不知父皇胸中胜机浩荡。儿臣今日得益甚多,归去后自当含英咀华。”
  李隆基见李亨不再坚持,也就没有厉言训斥。父子又在一起说了一番话,李亨即躬身退出。
  李亨出门之后,一直在琢磨高力士刚才的神情。高力士刚才连连使眼色,明显是阻止李亨继续安禄山的话题,实有相护之意。李亨成为太子数年后,某日李隆基高兴,顺口说出了高力士当年立长为储的建言,李亨方知自己能够成为太子,在于父皇的一念之间,而高力士的适时建言至关重要,因对高力士怀有感激之心。
  后数日,李亨再入宫时,恰在丹凤门前遇到高力士和陈玄礼在那里说话。
  陈玄礼现任左龙武大将军,王毛仲被杀后,他就取代了王毛仲掌控了京中禁军。陈玄礼以淳笃自检,又是随李隆基起事的功臣,故得李隆基极度信任,是年已七十三岁,李隆基依然将其留在自己身边。陈玄礼为人随和,既能和睦统驭禁军,又与文官和宫中之人相处融洽。当初王毛仲得势之时,其与手下视宦官为奴才,动辄欺凌;而陈玄礼却能待高力士等宦官首领以礼,其辖下见之,顿改昔日霸道之风。
  太子为储君,百官见之须行君臣之礼。高力士和陈玄礼见太子入宫,急忙敛身为礼。李亨知道这二人在父皇面前的地位,如他日常呼高力士为“二兄”,那是不敢怠慢的,急忙还礼。他在还礼之时,看到这二位老臣须发皆白,再思自己也白发渐生,不禁心中感叹连连。
  高力士想单独与李亨说话,遂让陈玄礼暂避一侧,然后低声说道:“太子今日入宫,千万不能再提安禄山之事。老奴那日向太子使眼色,太子能识老奴心意吗?”
  李亨拱手道:“二兄好意,在下心知肚明。然安禄山谋反迹象愈来愈明,父皇熟视无睹,若果然酿成祸事,我若不言,也就失了儿臣的本分。”
  高力士摇摇头道:“老奴久在圣上身边,深明圣上心意。圣上对安禄山深信不疑,不管何人来说,终归难对安禄山疑心。太子若说得太多,除了于事无补之外,恐怕还要危及太子之身。唉,眼前之势,太子还是自保为好。”
  李亨有些吃惊,高力士实为父皇身边最知心之人,他今日如此说话,说明他心中也有许多无奈,遂问道:“二兄如此说话,莫非胸中有良策吗?安禄山反迹渐显,若任之由之,如何是好呀?”
  高力士默然片刻,继而摇摇头道:“唉,今后究竟如何?老奴也是一派茫然。唯世间万事,终究邪不压正,定有处置之途。太子,老奴衷心以为,以眼前之势,太子以自保为要,凡事仍需谨慎而行。”
  李亨多年来生活在恐惧之中,他当然明白高力士相劝的深意。且高力士如此说话,其实担当着莫大的风险,那一刻,李亨心中的感激之情再度涌出,眼眶中也油然有了温润之意。
  杨国忠眼见自己难以扳倒安禄山,且安禄山入京之后似乎皇帝的宠遇又加深了一层,自己再也不敢在皇帝面前直接添言,心中的怒火就日甚一日。
  “奶奶的,我不相信安禄山不谋反!哼,圣上坚决不信,难道安禄山兴兵作乱时,圣上还对他宠遇有加吗?”杨国忠这日单独与鲜于仲通面对时,忽然破口大骂。
  此时杨国忠的思虑甚为简单:皇帝不相信安禄山有谋反之心,如今安禄山在范阳厉兵秣马,终有出兵攻掠的时候,皇帝见此情景,当知自己当初的建言为实。
  鲜于仲通道:“是啊,安禄山反心毕露,听说数日前太子还到圣上面前劝谏,奈何圣上坚决不信呢?”
  “哼,圣上不信?也罢,就让安禄山加速谋反吧!”
  “加速谋反?莫非杨大人有良策吗?”
  “嗯,我这些日子想了两法,今日就与鲜于兄商议一番。”
  杨国忠知道安禄山在京中眼线甚多,就派其门客何盈暗查这些眼线到底为何人。何盈不辱使命,很快向杨国忠禀报道,安禄山以其京中亲仁坊的豪宅为据点,派刘骆谷在京中主持,其手下又有李超、安岱、李方来、王岷等人,他们或四处打探,或与吉温等人来往密切,将京中情报源源不断地输往范阳。
  杨国忠向鲜于仲通详述了这些人的举动,然后愤愤地说道:“鲜于兄,安禄山应当专心戍边才是,他为何刻意在京中遍植眼线?分明有谋反之心嘛!”鲜于仲通也知安禄山必将谋反,遂沉吟道:“杨大人意欲何为呢?”
  “嗯,这第一个计策,就需鲜于兄来主持了。你可发兵将安禄山之宅团团围困,然后将那一干人一鼓作气而擒之,他们入了狱中如何说话,就看鲜于兄的手段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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