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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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容易?”郑绍却有些不敢相信,在他看来现在的官员贪都算不上什么弊病了,自然,北州是一个例外中的例外。严格来说,那边也没有什么官身。除了一个两榜进士的辛宗平,身上还有一个兴化府的同知,但是据称到了今年年底就会辞去。
  “从百姓身上刮钱,朝廷自然不管。从皇帝的内库里头偷钱,您说当今会不会忍?”林瑜轻笑了一声,格外的嘲讽,“当然,怀瑾也是这么准备的。”横竖,所谓的开埠在皇帝的眼中只是供他们享乐的禁脔,还不如他将这部分的钱给截下来,花在有用的地方。
  听到这一声,郑绍瞬间明白了所谓广州开埠的真相,他摇摇头,脸上同样露出一个讥刺的表情来,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外头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正要呵斥,就见对面的林瑜整肃了表情,道:“这是有大事,不可耽搁之意。”见郑绍肃容点头,林瑜才道,“进来。”
  子鼠轻轻地推开门,滑步进来,见自家大爷端坐不动,就知道他并不在意叫郑绍听见,就开口道:“北边有信传来,嘉兴府有饥荒前兆,流民初显,当地知府无作为,至今压着没有上报。”
  林瑜面无表情道:“知道了,通知辰龙收流民,该怎么做他知道。”
  等子鼠应下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夏天的时候,通州府刚闹过一回饥荒。”就算流民变多,意味着北州的建设速度的加大,以及他军营的扩增,但是这并不久代表着他喜欢看见一回又一回的闹饥荒。
  “这才多久。”郑绍同样低低地道,冷哼一声,“好一个爱民如子。”
  “自本朝建立以来,年年饥荒,不是这里死了人,就是那边大饥。”林瑜沉着脸,这也是他实在快看不下去的原因。中原自一统以来,除了战乱时期,从未有哪个稳定的王朝统治下,会出现在这样频繁的饥荒和灾难。
  若要和战火比,就相当于整个个中原腹地局部一直在打仗。反正都是年年死人,只不过死因不一样罢了。
  “年年都在死人,这种饥荒的发生频率也就元时可堪一比了。”郑绍相比林瑜来说要淡定许多,或许是看得多了听得多了。最初的愤怒都已经变成了现在的麻木,可能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的缘故。
  拿靖与元时相比,其中的原因不问自明。元时,曾经提出过杀五姓这样惨无人道的政令,如今的靖,和那时候的元又有多少区别。明晃晃的屠刀和如今这般的软刀子并没有多少区别。
  林瑜的内心剧烈地挣扎着,他也是人,也有人共有的通病。以前只是从纸上得来的消息,终归觉得遥远。算不上事不关己,但是在这样的事情活生生地发生在他的眼前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愤怒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今年夏季的时候,他组织着北州接手了一批来自通州的流民,那些流民的惨状叫那个自认铁石心肠的黄石都偷偷红了眼眶。
  林瑜面上不显,实则回去之后拖着子鼠在校场上狠狠对练了许久,直到发泄出了心中的郁气才算是停下来。
  “你做得已经很好了。”郑绍见他这个样子,心里却更满意了。这样一个对着普通百姓都有着一份仁心的人以后必然会善待自己的后裔,只要他们自己不会蹦跶得太狠。不过,这样的后患他会在全部交接完成之前就解决干净的。
  既然两个人都没什么才能,以后郑家就安安分分地做一个富家翁。看林瑜对着商户的态度,也不是个排斥打压的,以后日子应该会不错。若是有幸出了一两个有些资质的,相信有这一份人情在,郑家想要再起来也容易许多。
  “还不够。”面对郑绍不解地目光,林瑜摇了摇头,他知道自己完全可以做到更多,毕竟他手下研究的良种已经初见成效。如今,土豆的亩产量不敢说达到了近代的亩产三千公斤的巅|峰,但是平均一千到一千五公斤还是有的。不过,他记得这时候的土豆在北方地区已经有了种植,这才是他没有多此一举的原因之一,“我记得前明末期的时候,就从外番引进了马铃薯,这种作物产量极高,这么饥荒还是年年发生?”
  听到产量极高,郑绍才反应过来说得是什么,他恍然道:“怀瑾说得是薯仔啊,那个产粮的确很不错,几乎是水稻的三五倍。”说道这里,他面色古怪地看了眼林瑜,问道,“今年兴化府是商税占了大头吧?”
  “的确如此,是涉及税收吗?”林瑜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郑绍的意思。兴化府和东番都地处南方,常年气候温热,种植水稻一季两熟容易得很。像东番更南面的地方,在农户精耕细作治下,一季三熟也有可能。但是,土豆喜凉,南方就很少有人种植这个,他就忽视了这根本的原因。
  土豆的亩产太高,价廉。而靖承明制,在全国推行一条鞭法。一条鞭法将原来的田赋,徭役,杂税,“并为一条”,折成银两,把从前按户,丁征收的役银,分摊在田亩上,按人丁和田亩的多寡来分担。
  这个前明张居正想出来的法子本是好的,只可惜,本朝的苛捐杂税极多,林林总总的一直在扒皮,逼得农户不敢多种卖不出银子的马铃薯。所以,就算有着土豆这样的救命之粮,饥荒出现的时候,依旧拦不住。
  “我有土豆良种,精耕细作之下,可亩产至少两千斤。”林瑜面无表情地说,只可惜,原本印象中亩产越多越好的粮食在这个时代却成了鸡肋。越是高产越是廉价,农户就越是不敢种,这是一个死循环。
  郑绍明白他的意思,在惊叹过之后,就道:“若是想借此减少连年的饥荒的话,并无可能。”
  林瑜就叹一声:“我知道。”只是更加不甘心了,这个时代太过愚昧,统治者完全无心百姓死活,否则也就不至于连这样明显的高产的、能活人性命的作物都不去注意。
  以北方有种植得情况来看,当今皇室显然知道,只是比起百姓的死活来,他们更关心自己的钱袋子、以及统治的稳固。
  毕竟,饿死了的百姓是没有办法反抗的。
  林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齿冷,或许是这个世界没有剃发易服、没有嘉定三屠和扬州十日给了他一个温情的假象。毕竟,看起来当今皇族是原本海西女真出身,这个部族在前明的时候汉化程度就很高,一直以来也常年做着向往汉学的表面功夫。
  他们除了宗族祭祀,平日里也穿汉服说汉话,看起来几乎和汉族没有多少区别。
  但是,一件又一件血粼粼的事件被摊了开来,放在林瑜面前,告诉他,他错了,这就是最大的区别。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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