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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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桢一想明白这一点,心里觉得痛悔莫名,可惜往事不可追,他搂紧了怀里的人儿,略带几分歉意地道:“都是我不好,这回不用你猜,我告诉你好不好,只不过,你可不许生气。”
  裴嫊奇道:“莫非你给我挑了一个最丑的面具吗,到底是哪一个面具?”
  杨桢脸上难得的居然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神情来,他咳嗽了两声才指着挂在正中的一个面具道:“你可不许恼,便是那个挂在正中的。”
  裴嫊一眼看过去,见挂在正中的那只面具长喙方鼻,两只招风大耳,却是照着话本里猪八戒的样子做出来的。
  别说是给一个大美人戴这种猪八戒面具,就是给个样貌平常的姑娘那也是打死都不肯戴的,这是有多糟蹋人呢?
  是以杨桢正等着听裴嫊说些嗔怪他的话呢,哪知等了半天,却没等到一句,低下头一看,却见她眼神迷离,似是在回想什么,竟然一脸的笑意。
  杨桢心里反倒更是忐忑了,他轻声问道:“我瞒着你,给你戴了这样丑的面具,你不恼我吗?”
  哪知却听怀中人轻笑道:“不过是猪天王的面具罢了,我小时候也戴过的,倒不觉得什么,只是觉得怪巧的,怎么你也选了猪天王的面具给我戴呢?”
  杨桢松了一口气,“你倒是知道这面具叫做猪天王。”
  “恩,小时候我和二哥偷偷溜出来看花灯,他就给我拿了这个面具,我不肯戴,他便哄我说这叫做猪天王,戴着可神气呢!”
  裴嫊话音未落,便觉得身上一紧,杨桢抱着她的手臂又加大了几分力道,再一想自己方才说的话,她顿时有些后悔,怎么一时不防,又提到二哥了呢?
  她正想解释几句,就听杨桢略有些急切地道:“你方才说,你小时候偷偷出来看过花灯?那是什么时候,你不是说你从来不曾出府观过灯吗?”
  他搂得实在太紧,裴嫊被他箍得呼吸都有些艰难,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杨桢这才赶紧松开了几分,将她换了个姿势抱在臂弯里,凝视着她的眼睛,急切地道:“嫊嫊,你快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你幼时到底有没有出外观过灯?是在哪一年的上元夜?”
  裴嫊不明白何以他眼里闪着如此热切的光芒,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再一想横竖自己也活不了几天了,便是曾犯过欺君之罪想也没多大关系了,这才轻声道:“维周,你,你别怪我。有一件事我一直没说真话,其实我小的时候曾经偷偷溜出家门,在上元节的时候去外面看过灯节。”
  杨桢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带着颤音问道:“你是哪一年出去观灯的?”
  “我记得是我十岁那年,那年应该是隆兴二十二年。母亲从来是不许我们出去看灯的,可是二哥见我想去,便找了身男装叫我换上,偷偷的带了我去朱雀街上观灯。”
  “后来呢,你可还记得后来还发生了什么?”杨桢抱着她的手臂也开始抖起来。
  “后来,后来便是庚辰之乱,我和二哥被乱兵冲散了,我一个人躲到一条小巷子里,然后……”
  “然后,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人?”杨桢的声音低缓轻柔,像是有着一种魔力般诱着裴嫊继续往下说。
  “我见到一位公子靠坐在墙角,他的胳膊上都是血,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也不知怎么了,许是换了男装又戴着面具,我便觉得我好似换了个人似的,居然就大着胆子上前跟他搭话还帮他包扎了一下伤口。”
  杨桢再也忍耐不住,在她额上印下一吻,喃喃道:“嫊嫊的心肠真好!”
  裴嫊闭上眼睛道:“也幸好我救了那位公子,后来我出了巷子要去找我二哥时突然一队乱兵骑着马冲了过来,眼见我就要被他们踩在马下,幸亏那位公子突然出现把我抱到一边。虽说我帮他包扎了作口,但是他却救了我一命,若是细论起来,我还欠他一份恩情呢。”
  杨桢将头抵在她的额上,只觉得心潮澎湃,激荡难言。
  哪知裴嫊接下来却道:“我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如果当时那位公子没有跟在我后面,救了我,就让我就死在庚辰之乱里,也许后面那些事就都不会再发生了,我不会被哥哥那样欺侮,母亲也不会早死。
  她忽然觉得身子一紧,被杨桢死死搂在怀里,他的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你又知不知道,那位公子是何等庆幸他哪天一直跟着你,救了你,此刻还能再见到你,再拥你入怀。”
  裴嫊脑中轰的一下,顿时一片空白,只觉有一线热流沿着她的额角脸颊一直滑落到她的脖子里,滚烫灼热。
  杨桢终于抬起头,凝视着怀中的女子。上天竟然如此厚待于他,他印在心上的人,竟然就是当年那个在寒夜中温暖了他心的小人儿。
  她说她只是替他包扎了臂上的伤口,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她那一夜的言谈举动,包扎的不止是他臂上的伤口,更是将他心上的伤口也一并包扎止血。
  若是那个寒冷的冬夜,在那个偏僻阴冷的小巷子里,他没有遇到她的话,即使他仍能活着,但也只会是一具行尸走肉。因为他的心已沉入漆黑的永夜,再也见不到一线光明,一片死寂。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隆兴二十二年的上元夜里发生了什么,即使他想忘也忘不掉,甚至在很多年后的夜里,他偶尔还会被同一个噩梦所惊醒。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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