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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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孩子一日大过一日,愈发的出了蒋悦然模样来,偏又带着一股子娘亲的美艳劲儿,人见了没有不夸的。大夫人这会儿子乐的不拢嘴,抱着孩子亲个没完。
  刘婆子瞧了谄媚道:“瞧着小模样,真真儿的随了自己爹娘,忒好看了。”
  大夫人抱着孩子来来回回的在房间里走着哄他睡觉,得意道:“我的乖孙哎,真是奶奶的心头肉啊。”
  正说着,老太太屋子里头来了人,婆子一进门儿咧嘴笑不停,道:“这不还说劝着老太太早早安歇,谁知道老太太不见了曾孙子一眼是说什么也不肯躺下,那头伤风还没好利索呢。”
  大夫人见了朝婆子招手,笑道:“你这婆子嗓子好似破锣,吵吵得我孙子睡不安稳,我可不饶。”
  婆子忙捂了嘴,小声道:“大少夫人这会子在盛园那头呢,二少夫人那头可能是人不中用了,人也拖了这么久,时候也是到了。”
  大夫人叹道:“老二家媳妇说到底是没那个命,孩子没留下一个,连自己也搭进去了,也是苦命人啊。既然人就不行了,你们那头也抓紧预备东西吧,人生时受了不少苦,身后事就办得体面些,也免得给她娘家人落了口舌,倒说了我们不仁不义。”
  婆子点点头,接手抱过孩子,道:“夫人放心,那头我们大少夫人都给办的妥妥当当的,刚大少夫人还让人去京城里捎信儿,说是让二少爷抓紧点赶回来,我这就去让老太太看看小少爷,好早点让她老人家睡下。那我这先走了。”
  大夫人点头,吩咐身边的刘婆子道:“你去跟着,仔细点她抱孩子,可别老眼昏花的出了岔子,碰了我的孙子。”
  刘婆子点头,忙道:“我晓得了,回头必定安安稳稳的把小少爷给大少夫人送过去。”
  等着到了老太太房里,这才看见里头热闹的厉害,原是早就嫁出去的三小姐蒋丛也回了来,正和三夫人一起坐在床边陪着老太太说话。
  婆子见了忙上前喜道:“原是三小姐也回了来,可巧着这功夫过来呢,快瞧瞧我们小少爷,煞是好看。”
  蒋丛嫁出去几年,也有了一子一女,现时又丰腴了几分,倒是看来还是刁钻刻薄。她听声忙转身见孩子,喜滋滋的伸手来抱,定眼一瞧,看的好不喜欢:“这娃真是长的太讨巧了,有他娘的样子艳得很呐。”说罢,抱着孩子扭向床里的老太太,笑道:“奶奶,奶奶,你说这小子乍一看倒是像谁多些?”
  老太太倚在床边儿,贪心似笑眯眯的看着襁褓里的奶娃娃,道:“若让我这么一瞧,这眉眼儿怎么看都像他三叔不是,像他爹的地方还真不多。”
  蒋丛抿嘴一笑道:“奶奶平素一直偏心然弟,现下人家的孩子看了都觉得像他,哪怕是我他日再生个娃出来,您也得说像他舅舅,何其恼人。若是给大哥哥听去了,您可再没这清闲日子好都曾孙子了。”
  大家闻言笑作一团,刘婆子脸上青一道白一道,要不怎说莫做亏心事呢,这说者有心,听者无意,由着这孩子落地,她就怕逢人就说孩子像蒋悦然,虽说她脑袋顶上还有个大夫人顶着,可说到底,若是东窗事发,她也逃不掉干系,又怕大夫人为了求自己安稳,再把她给卖了,那可不是光里外不是人这么一码说的,可能就是要老命的事体了。
  这头,方沉碧在沈绣的房间里,月荷哭啼啼站在床边瞧着奄奄一息的主子说不出一句话来,方沉碧坐在床边,桌边的烛火晃得她的侧脸半点血色也没有。
  这时候的沈绣已是不怎么清醒了,整个人瘦成一把骨头,白色的里衣松垮垮的贴在干瘪的身体上,只能见胸腔还有微弱的起伏可知这人其实还有口气儿的。
  方沉碧见她的嘴微微启合,似乎再念叨什么,于是俯□靠的更近想听清楚她究竟说些什么。沈绣早是意识涣散,沉沉浮浮不自知,一会儿是刚嫁入蒋府的光景,那时候女的秀男的俊,花前月下也不是没甜蜜过的。可世间就如此,人终究旧不如新,从小别胜新婚到过而不入门,美好的光景短的让人连回忆都来不及,只觉得仿似一场清梦乍醒,怎么能还是那张脸那个人,却又是天翻地覆的另一番情境?
  沈绣越喘越急,明明是心里还清楚,可已是使唤不了自己身子,她挣了挣,听见耳边有人跟她轻声问话,听得出那声音是方沉碧的。
  她那么恨,恨不得也带走蒋渊与那房妾室,恨不得他这辈子断子绝孙,这么的恨,却丝毫没有半点用息,如今她躺在这,走在生死边缘,可她身边留下的人也不过只是一个丫鬟和方沉碧两人而已。
  方沉碧贴过去轻声唤了两声:“姐姐。”
  沈绣微微睁眼,眼珠动了动,没过多久也渐变迟滞,嘴里零星的还能听出一些模模糊糊的碎调,方沉碧知道人是拖不过这宿了,于是叹了叹气,朝月荷道:“穿衣吧,容姐姐走的体面点。”
  月荷绷不住一下子哭开了,边转过身去柜子里找早先就准备好的寿衣,道:“少夫人这么好的人怎的偏遇了这种事儿,到头来自己也逃不脱,白白送了性命。”
  方沉碧始终不说话,她扯着沈绣干瘦的手,一遍遍摩挲。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眼看着床上的人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里,慢慢停止呼吸,到最后竟连双眼也合不拢,生生的瞪着昏黄发旧的帐顶就此断了气儿。
  因为早先衣服穿好了,人死了之后倒也方便,外面候着的人忙进来抬人出去。方沉碧木然的站在一边,看已经许多年没出房间的沈绣,终于在这一刻,涂脂抹粉,穿戴一新,风风光光的给抬了出去。
  她没有眼泪,这么多年过去,她觉得死对于沈绣才是最后的解脱,因为活着对于一个心死的人始终是种折磨。
  下人瞧着方沉碧有些发呆,凑上前来谄媚道:“大少夫人不如先行走一步,这里刚死了人,气儿晦气的很,待久了可是不好。”
  方沉碧蹙眉,诺言瞧着对方,冷冷道:“今晚的夜我去守就是,你们怕晦气的可以不来。”
  那人心知自己无趣又是说错了话,悻悻的又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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