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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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凤转而看着明月淡淡笑了一笑,道:“若是今日,蒋家家破人亡,自离子散,若只能带走一人,我敢断然,他一定要带大夫人走,而我们,真真是在关键时刻才看得出,到底是扶不上墙的一滩烂泥,迟早要被晒干了碎成块儿掉在窗根儿底下没人看的。”
  明月见来凤神色有些哀寂,忙劝到:“夫人想太多了,这么家大业大的蒋家怎会有家破人亡的一日?夫人想太多了难免伤神儿,还不如坐山观虎斗来的好玩,等着三姨太不受宠了,夫人再给老爷添个少爷才是正经。”
  三姨太再往三姨太那头瞧一眼,转身往回走,道:“这世上本来就是人不正经,世道又怎么会正经得起来。”
  明月见好戏还没唱罢,忙跟上前去,问:“夫人不再多看一会儿这热闹了?”
  来凤轻声道:“不看了,谁知看来看去,我不会轮上这么一遭。”
  再说那头儿,方沉碧跟着马文德一起拿着手牌去账房盘账面上的银子数儿,进了账房,里头的看帐的先生倒是客气的很,将账面摊了一桌子,他不说话,眯缝着小眼儿笑呵呵的站在一边,哑着嗓子,道:“大少奶奶,帐都在这了。”
  方沉碧嗯了一声走上前去,微微俯头一看,只管是略略的扫了一遍。她其实心里自然是一清二楚的,三姨太和蒋家二少一直有各种名目支银子的事儿早就有所耳闻,她时不时来账房支银子维持家用,便是了如指掌的,那连她都知晓的事儿,大夫人岂会不知?这账房上下的的事又有那一桩不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的?
  方沉碧当时没有反口多说一句,不过是给了蒋茽的面子,现下最重要的是帮蒋悦然度过这个危机,绝对不是报复蒋家的机会,心头略略一沉,她有些心虚,此次大夫人这一遭,怕是那头儿三姨太那里要遭殃,等着到时候闹开了锅,反而对蒋悦然的这件急事儿不好了。
  账房先生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圆框眼镜,忙弓着腰给马文德倒茶吃,两人坐在桌子前头的小桌前,低声聊了几句,账房先生时不时瞄着方沉碧的表情。
  其实这账面儿看不看也罢,马文德心里也是一清二楚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品了一口茶,跟账房先生道:“这头儿不知道曹方是不是早打点好了,反正我们大夫人说了,全蒋家上下,先生您是最辛苦的,平素商用往来,哪一笔不是过了您的眼了,这头我们三少遇见这么个坎儿,可是急坏了大夫人。她这是跟老爷说了这事儿,老爷也把来拿银子的官爷儿都留下了,今儿就得支走银子,赶紧花钱消灾才好。日后,三少若是当了家,大事小情,还会亏待了您不成?”
  账房先生也是个聪明人儿,在蒋家做了六十几年的帐,到底是个哪面儿也不靠的主儿,他只管专心致志的记自己的帐,唯恐沾了哪房的好处,到时候一朝东窗事发之后跟着遭殃。
  三姨太和蒋渊不是没有贿赂过他,只是这人软硬皆是不吃,实在没法下手。当年,这张帆先生是蒋茽的父亲最看重的人儿,也落下过这话儿,不到他死,谁也别想着把他从这个家赶出去。蒋茽对这个账房先生也是颇为尊敬信任,是他人万万不能挑拨的。
  再加之大夫人也认为,如他这般人才是最可靠的,遂从不对他下手,不拉拢也不找他麻烦,就让他好好的在蒋家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倒也是好的。可平素小恩小惠的事儿也是不落下的,多半只是比常人多给一点儿,也当是让这人自己心里舒坦就是了。账房先生心里有数,小恩小惠也就收下了,毕竟大夫人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平时也并无乱来的事儿做,他对她颇有好感,虽然他也知道这个大夫人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可事到如今,这账房先生如是清楚蒋家目前的状况,混到了今日,也是该走的时候了,见马文德说了这话儿,账房先生开了口:“马大管家是个精主儿,账面上的事儿我不得多说什么,我只管说之于我来说,我只是做好我分内的事儿了,账目明明白白的记着呢,都是秉着规矩办事儿。
  在我第一次踏进着账房开始,从不曾有过什么徇私舞弊的事儿出来,但凡每一笔支出收入,都是有理有据。主子之间的事儿万万不是我这等下人该过问的,我只是见到手牌就调银子出去,谁拿牌子谁能支得走银子。回头也有名目可查,还有留名和日期。况且,每一笔银子都有大夫人或是老爷的准许,每一笔都不差丝毫。”
  马文德闻言,笑道:“我也在蒋家做了四十余年了,您这等为人处事我还不知?就是因为我知晓,而且是清清楚楚的知晓,方才跟您说这话儿来着。”
  账房先生抿嘴一笑,道:“大夫人这么多年来待我不薄,以前的老太爷更是如此,换到老爷这一代如旧,我能为这家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其他的,你们看着办吧。”
  马文德笑呵呵的应道:“足矣,足矣。”
  账房先生捋了捋胡子,道:“我到了这把年纪,带了镜子也是花眼的厉害,这不几日前大夫也说,我是从前看坏了眼镜了,越老越不清晰。眼看着身子骨儿也不如重前,就想着跟夫人老爷告老准备回去养晚年了。”
  马文德连连点头:“等着三少这事儿一弄利索,您的事儿我必亲自去给大夫人说,您可放心。”
  账房先生,起身拱手,道:“这就谢过了。”
  马文德也忙起身:“哪里哪里,您客套了。”
  等着方沉碧大致扫过一遍之后,跟账房先生略略说了几句就准备回去,老人送两人出门,临了的时候,拍了拍方沉碧的肩膀,朝她招手。方沉碧跟了过去,马文德则会意,折身出外面等着去了。
  账房先生神情自若的站在方沉碧面前,一张沧桑的脸浴在窗外的天光之中,皱纹堆摞,皮肤松懈,本是极老的人,看来也没有太多特别,但满算着蒋府上下,方沉碧只觉得属他最有智慧。
  “先生有话说要?”
  来人点点头,又是捋了捋胡子,道:“丫头,信我一句,齐大非偶,三少万万不是你可托付的良人,不管他多一厢情愿,亦或者,两厢情愿,你若是想抽身要尽早,蒋家要有大事了,你心里要有数。”
  方沉碧闻言一怔,竟想不到这个终日窝在账房里的花甲老人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见方沉碧定定看着自己不说话,老人又开了口:“能救三少的,只有一人。”
  “李婷。”方沉碧喃喃道,隐约有丝毫的失落之色挂在她脸上,看来实在可惜可怜。
  老人见她如此,竟笑了,道:“我并不是如他人一般跟你讲取舍的大义,我只是单单从你们是否合适在一起而言。三少是个性情之人,但凡事出大小多半是随心所欲,而你隐忍又心事儿多,嘴紧从不肯讲,只是三少是绝对猜不透你心思,两人一起,并无默契,又都是任性固执的人,很难学会退步,这样的婚事儿,多半难以长久,即便过到白头,也是苦熬,何必?”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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