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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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金陵,以前的曲阜老主顾当然就不成了,但日子还要过下去,金陵的物价远高于山东曲阜,谋生不易,又要维持大户人家的排场和生活水平,余母便和女儿侄女们重操旧业,余母下帖子请了一些金陵专门在本院三司帮嫖贴食的混子们,要他们介绍喜欢半开门的恩客,余家三代都靠这个为生,各种床上床下的技艺世代相传,加上余家女人都生的极好,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谈吐娴雅,比大家闺秀还闺秀呢,便很快就将生意又做起来了。
  余三娘某天闲来无事打秋千,被邻居孙秀瞧见了,孙秀对她一见钟情,问起余三娘姓名,余三娘以为他是普通的恩客,便羞怯的说出了名字,却被孙秀误以为是两情相悦,还傻乎乎的备了聘礼上门提亲。
  余母是看惯风月的人了,她见了银子,又见孙秀是个呆傻的乡下小秀才,心想这遗贵井真是块风水宝地,隔壁就住着一只肥羊呢,这肥羊还自己跑上门来挨一刀,真是不宰白不宰了,被戳穿了也没关系,横竖这几月拜倒在她半老徐娘石榴裙的高官贵人也有几个——应天府尹都是她的裙下之臣呢,即使这肥羊回过神闹起来,她也不怕。
  于是便做了一个洞房的局,哄得孙秀一次又一次拿银子,横竖诈干了再换一个三女婿就是了。孙秀听了,元神如遭雷劈,他讷讷说道:“不可能的,洞房那夜,明明有落红在床,你是完璧之身,怎么可能有过其他男人?”
  余三娘揩泪道:“奴家三代都做这个营生,这落红以假乱真做起来并不难。奴十四岁时,便被现在的衍圣公以一千两银子梳拢过了,之后——之后也有过十来个相熟的客人,来金陵城嫁给你之前,也有过两个客人。”
  轰隆!孙秀的元神被雷劈成碎片了,好半天才重新拼凑到一起,想起自己这两月总是早出晚归,余三娘白天都是独守空房,会不会也——
  余三娘说道:“你放心,我们半开门和普通青楼不同,并非人尽可夫。若是扮夫妻的,那时就真是把男人当丈夫,关闭门户守贞洁、只为一人红【袖添香、甚至洗手作羹汤。”
  孙秀抱着余三娘的胳膊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几次,最终还是将余三娘紧紧抱在怀里,忿忿说道:“衍圣公是孔圣人后裔,居然——居然做出如此禽兽之事,亏得我们天下读书人还如此尊敬衍圣公。”
  唉,果然是个呆傻土秀才啊,没什么见识,不用说是山东曲阜,就是金陵之地晓得这一代衍圣公荒淫贪婪的人都比比皆是,只有孙秀才把衍圣公和孔圣人相提并论。原本衍圣公是母亲的常客,母亲是打算把自己留到十五岁才接客的,十四岁那年,她去给母亲送东西,被衍圣公瞧见了,便起了梳拢之意。
  余三娘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呢,我虽脏污之身,但对你是一心一意的,早就倾心于你,我——我原本是想着在你秋闱之后道出实情,你那时若不嫌弃,我便求母亲放我出来,和你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我们的户籍是还是良家,并非妓家,是可以成婚的。倘若母亲不答应,我——我便要与你私奔!那怕是奔为妾,也要守在你身边一辈子,生是你孙家的人,死是你孙家的鬼!”
  孙秀感动的落泪,哭道:“我怎么可能忍心见你为妾,从此在正妻面前抬不起头来,生的孩子也是庶出?你放心,既然你的户籍是良家,又生的如此好,有婚书为证,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父母他们都在老家乡下,肯定瞧不出来的,秋闱过后,你随我回华亭老家,给祖宗磕头上了族谱,以后生儿育女,往事无人提起,我们可以和普通夫妻一样携手过一辈子的。”
  余三娘大喜,问道:“真的?你不嫌弃我?不介意我的过去?”
  “出生在这样的家族不是你的错,被衍圣公这种衣冠禽兽看中,占了你的贞洁如何是你的错?那些男人都是你母亲安排的,你身为人子,不可违抗母命,你没有错,是他们错了。”孙秀坚定说道:“我孙秀发誓,以后不会提到你的过去,与你结为夫妻,人生短短数十年,能遇到情投意合的伴侣是我的幸运,我若抛弃这份幸运,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守得云开见月明,即将脱离苦海,不再重复祖母和母亲的悲剧人生,余三娘狂喜万分,一股莫名的恶心涌向心头,余三娘蹙眉捂着胸口干呕狂吐,孙秀吓得脸色发白,忙轻轻拍着余三娘的背脊,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被我刚才气着了?”
  余三娘用帕子捂着嘴低声道:“从我们新婚之夜起,我就偷偷停了避子药。我这个月月信迟迟未来,恐怕——是有了。”
  也不知是被狂喜冲昏了头脑、还黄酒喝多了被风吹的酒劲上来,孙秀当即腿软,差点连余三娘都被他拖的倒了地。
  孙秀叫道:“你你你——你真有了?我们去请个大夫看看,啊,这又是风又是雨的,你身子受不住,送你来此的马车呢?”
  余三娘说道:“我担心被母亲她们觉察到什么,今夜是打着买胭脂的幌子独自出门,没有坐家里的马车,要丫鬟在外头雇了一顶轿子来寻你,那轿夫已经得了赏钱走了。”
  “我们去这酒楼避一避风雨,叫店小二帮我们雇一辆马车回去。“孙秀拉着余三娘的手往烟雨楼里走去,攥的紧紧的,似乎只要一松手余三娘便飞了。
  回到了烟雨楼,方才自己的那个位置居然还是空的,孙秀径直牵着余三娘的手直奔座位而去,那个店小二还记得他,笑眯眯的上来打招呼,“客官,原来您刚才去外头接人去了,那坛子黄酒现在就上吗?要不要点几个小菜?”
  余三娘戴着兜帽遮蔽面容,孙秀看着酒楼大堂宾客盈门,便塞给店小二一两银子作为赏钱,说道:“我们不吃饭也不点菜,我娘子有些不舒服,你去泡一壶茶、再请个大夫来,还有和前面那一桌一样,也给我们搬一架屏风来遮拦。”
  店小二将赏银藏在腰带里,忙说道:“客官放心,这就替您办事去。”
  店小二很快泡了茶来,两个活计抬着屏风很快隔了一个小空间给这对夫妻,店小二乐颠颠出门请大夫、雇马车去了,孙秀倒了一杯茶,自己先尝了尝,而后才递给余三娘,说道:“这茶没有咱们家里好,不过漱口还凑合,来,你先漱一漱。”
  余三娘接过茶杯漱口,孙秀提着茶壶斟了三次,余三娘方觉得嘴里那股酸腐浊气消退了许多,孙秀又紧张的问道:“听说孕妇都嗜酸,要不要点个酸汤或者蜜饯什么的?”
  余三娘浅笑着,双颊红晕顿起,说道:“此时刚吐过,什么都不想吃——突然很想吃枇杷,不知这店里有没有。”
  “这个好说。”孙秀转出屏风,又叫一个店小二来,给了赏银要他去果子铺买两斤枇杷。店小二瞧见一两银子的赏银,顿时脚下如按了一对风火轮似的,伞都没打就往外头冲过去,不一会便带着一身湿气和两斤枇杷回来了,去灶下仔细洗干净了才给这位出手大方的贵客送去。
  孙秀先拿了一个枇杷剥皮,笑道:“我给你剥好,你只管吃就是了,不要弄脏你刚留的两寸指甲。”
  半个枇杷下肚,大夫便过来了,细细给余三娘两个手腕都把了脉,又低声问了些私密之事,便笑道:“恭喜两位,应该就是喜脉了。”
  “果真!我要当爹啦!”虽说心里早有准备,孙秀还是高兴的蹦起来,他大声叫道:“娘子,我们就快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余三娘也是喜极而泣,孙秀大方的给了大夫诊金,又给了店小二打赏,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无法言表的喜气,这边的动静闹的太大了,隔着两座屏风,徐碧若朱希林他们都能听得见,沈今竹从舍得从烤猪蹄上抬起头来问道:“壁若姐姐,去年你有孕时,表姐夫是不是也是这么一副傻傻的样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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