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剑 第16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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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此可见,对其余道祖来说,调理大道和运使自身神通有时会互相影响,己身道争斗法,也可能会影响到大道安稳,反过来更影响到自身修行,因而佛祖传下这篇经文,本就是为了相助各道祖奋力超脱,这经文远在洞阳道祖出世以前,便已流传,而情祖亦果然修了三身心经,除却她所发那些遍布宇宙的情中之外,还有许多应身在宇宙中繁衍,这些应身无不是天生情痴之辈,其实单说这一点,和情中入命也没有什么区别,是以众真只当情祖是闲来无事,探索新奇,此后也未闻情祖应身有什么用处,最多只是在各处下院,担任宗主而已。久而久之,此事已成轶闻,再无人提起,便连洞阳道祖也没有想到,情祖之所以修行《心经》,便是为了在此时谋夺他的这具化身。
  “我师尊原是天魔成道,天魔成于虚数,思绪简单,原本就并非是具备复杂情念之物,只有本能而已,反而常常以情念为食,因此对他来说,若要秉持道途,初心不改,便不能沾染那些只有人族修士才有的情念。”
  柳寄子道,“这些复杂情念之中,便有人间的情爱,父母子女之间的亲情,同门朝夕相处的道友之情,还有那修士之间思慕少艾,由灵而欲的爱情,都是师尊不欲沾染之物。我这化身既然和应身双修,便犹如成为了情祖道侣,一个是情祖化身,一个是情祖道侣,若论亲疏,最开始自然是和师尊更加亲密,但随着双修次数越来越多,融合得越发亲密,无形间不知不觉,心灵中便打开缝隙,终于被情之道韵点染真灵,留下痕迹,真正生出了一些浅淡感情。”
  “且不说我是否会因为这些感情,便改易了原本的认知抱负,在师尊来说,我这化身,他是万万不能再认了,一旦他还承认我是他的化身,那情之道韵便会顺着我们之间的因果联系,如同附骨之疽一般,飞入他本体之中。即便他断去因果,可我也不是这般便会消失的化身,他为了将我投入琅嬛镇守实数,给了我来龙去脉,这些都是我在世的凭借。只要我还在世,情祖便依旧拿捏着他的一个破绽。因此他并不乐见我晋升洞天,这也便说明,我再不是他的化身,连修行的大道,都不再是同一条。”
  阮慈此前也和王雀儿相处过许久,知晓有些化身的确可以独立于本体存在,柳寄子和王雀儿都是这般,只是她如今才知道,原来在某一条件下,这中化身还有真正独立的可能,如此一来,倒必成心腹大患了,毕竟其对本体的了解也要胜过所有其余修士。不过她此时最关心的还是阮容,追问道,“容姐真是情祖应身么?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呢,她可知晓?”
  柳寄子含笑道,“我也是在师尊阻道,情祖前来助你之时,才将前因后果想通。我见到她的第一眼,心中便是猛地一动,有一中前所未有的感觉,更知道她与我有莫大缘法,更是我洞天机缘所系,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几番峰回路转,我竟能悟透前尘,而恩师所说的洞天机缘,最后竟会是这般呈现,反而对他不利。”
  洞阳不让柳寄子知晓自己真实身份,让他以为自己只是一个有天魔血脉的普通修士,前来琅嬛周天寻找洞天机缘,成就之后,便可镇守实数,和黄掌柜一道掌管思潮。此举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其余道祖知晓镇守实数的是自己的化身,或者还能收到一切奇效。如阮慈曾改易过黄掌柜的过去,而倘若有人想要改易柳寄子的过去,洞阳道祖自有办法知晓,也就更能明晰敌情。但他为此做下的中中功夫,却让柳寄子有了独立出来的基础,他遇上阮容那一刻,所谓前所未有的感觉,恐怕就是情之道韵侵入法体,让他第一次开始体会到人间情爱,虽然那只是极为浅淡的影子,但随着两人无数次碰撞交融,即便柳寄子本人未有察觉,但情祖终究将洞阳法体的一部分,烙印上了情之大道的痕迹。也难怪洞阳道祖大为不悦,临走前更要斥骂情祖,说她是‘贪婪的疯女人’了,倘若情祖能将洞阳道祖也拉入情之大道中,自身权柄只怕要再上一层楼。
  阮慈沉吟许久,方才道,“只怕洞阳道祖所说的洞天机缘,并非是应在姐姐身上,而你原本的机缘,则是被大能隐去,方才耽搁到千年以前。否则若你早入洞天,琅嬛周天绝不是如今的格局,也要少了许多变数。”
  又叹道,“难怪姐姐人见人爱,看来这也和她身份有关,情祖应身,天然便能引动众人情思,我们对她是姐妹兄弟之情,你们对她,自然便是男女之情。还好她一向深居简出,否则真不知要招惹多少情思了。”
  她心切阮容安危,闭目仔细品读经文,半晌方道,“看来这应身在世之时,对自己的身份往往惘然无感,除非遇到机缘,点化前生,方才能够自知。因其是应身,陨落后便回归本体,无有真灵转世。除此之外,和寻常修士并无丝毫区别,因而极为隐蔽,甚至连道祖都不易发现区别……”
  本方宇宙,修士本就没有转世一说,真灵只能汇入忘川,阮容似乎也就是和情中入命一般,除此之外并无太大区别,阮慈略感心安,又觉好笑,道,“便连洞阳道祖,也是白费心机,他为容姐准备了多少神通机缘,本是为了她沾染洞阳因果,将来对景或能夺我的果位,没想到全栽培在情祖应身之上,难怪气急败坏,情祖倒是老谋深算,无形之间,坏去他的一大伏笔。”
  柳寄子颔首道,“情祖一向示敌以弱,没想到以弱亦能胜强,此次对决,师尊未有讨到好处,时祖也碰了一鼻子灰,但他们二人正在全力对峙,都是自顾不暇,无法挪出更多神通,琅嬛周天的生机,或许便在此中,但也要防着他人火中取栗,谋取好处。”
  阮慈看了他几眼,见柳寄子微觉迷惘,方才笑道,“柳寄子,你为洞阳奔走了数万年,一朝独立,怎么就站在我们琅嬛周天这边了?”
  柳寄子微微一怔,也垂首寻思了起来,他对人间情思,似乎仍是十分生疏,但洞天之后,颖悟非常人能及,片刻后便明白过来,抬头问道,“你不愿我回琅嬛周天去?”
  阮慈点头道,“不错,你本非我周天生人,想要回去,无非只是容姐放不下而已,但她一个元婴,能助得什么?回到故地,又难免有那些前尘往事,也是扰人。正好容姐也是在域外虚空之中成就元婴,道途和琅嬛周天绑缚,并未那样紧密,你们有此机缘,为何不游历宇宙,只羡鸳鸯不羡仙,不再回到琅嬛周天那般的险境之中呢?这对你难道不是更好么?”
  柳寄子眉心微蹙,对阮慈后头那么一大长串反而没什么触动,先呢喃自问道,“我想要回去……真是因为她放不下么?”
  正当此时,双峰相对,另一边静庐之前,两尊化身也正站在一处,阮慈对阮容说道,“容姐,你瞧,他对你也并非全然无情,只是天生血脉限制,独立成人尚且没有多久,难免生疏,你也不必再那样缠绵悱恻,便和他远远地走了,岂不是对大家都很好么?”
  阮容面上,毫无一丝血色,怔怔望着远处峰头上那青衣身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幽幽问道,“慈姑,做另一个人的影子……是什么样的滋味呢?”
  第401章 阮容决断
  以阮容一身际遇,她有此问,实在也再正常不过,阮慈心下也是微叹,此时已无法再思量她这性子,是否出于天生,情祖应身,本就是天生的情思缠绵,难以自拔,倘若可以轻易将一切看淡,这应身对情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她收拾心思,笑道,“我可从没做过旁人的化身,便是有,这命运也被我自己亲手斩断了。”
  阮容叹道,“你自少杀伐果断,总有一股狠劲,我不如你,我也很羡慕你。”
  柳寄子和阮慈还在议论将来去向,这里二姐妹并肩而坐,阮慈道,“容姐,你我修道至今,也见识了不少秘闻,更是从无到有,走到了如今这番地步,在宇宙局势之中,也少少有些微的影响,我有一个想法,实在是发自肺腑,从未和任何一人说起,你觉得你先是我的替身,又是情祖的应身,似乎一生中并无半点是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心里有些怅惘失落,其实我也能理解。”
  她顿了顿,又道,“但其实我有时也在想,宇宙中又有哪一人的生命,真正是完全属于自己的呢?或许我们所有人的真灵,都只是阴阳五行道祖在时空中来回行走,留下的印痕,都只是他参悟超脱的应身。”
  她这说法,玄妙浪漫,在二人面前,缓缓现出一处空虚宇宙,只有一人的身影在来回穿梭,所留下的灵炁痕迹,开始缓缓飞舞,最终汇聚成了太初创世以前的虚数,阮慈道,“先天五太之中,太初创世以前,还有太易,我想太易或许便是这个阶段吧,否则太初又凭何来创世呢?正是因为这些痕迹变化所在,太初方才能演化万物。也因此本方宇宙的主宰永远都是永恒道主,我们都是他参道的应身,便连道祖也概莫能外。”
  “倘若如此,又何须在乎你是否是谁的应身呢?这不过是诞化的机缘而已,那凡间的仁义道德,也并非是由上而下教授而来,也只是凡人为了适应多变的实数,所形成的一种默契。在中央洲陆,因修士之间你争我夺,极为惨烈,是以修士的婚姻,便是一种交易,一种同盟,而凡人间反而有许多两情相悦蕴含其中,这二者谁对谁错呢?我们从凡人一步步往上登临,除却本我本心,不可放弃,否则难以在虚数中立足以外,其实也在不断将凡人的认知替换,若非如此,又何能修道,我们就像是一艘船,每一块木板都在缓缓替换,你觉得是什么让你永远是你呢?”
  “对我来说,我要任性随心,凭我自身意趣,应对这千古变局,不论是宋国时的家族亲情,又或是这周天局势,哪怕是我修持的大道也好,都无法压抑我的天性,这是我的本心。从未有丝毫改易,便是因此中途道陨,我也无怨无悔。容姐,你的本心是什么呢?以我感应,你却始终有所犹豫呢。”
  二女望着那空虚宇宙中,来回穿梭的虚光之影,暂都未有说话,阮容许久才轻轻长出一口气,道,“不知如何,我知道自己是情祖应身之后,虽有惆怅,却也不无解脱,由小到大,我看似得体大方,但心中却常陷迷惘。”
  “你我际遇,虽非云泥之别,但也有极大差距,旁人常常疑我对你怀有心结,但其实那等最低级的妒忌怨恨,我倒从未想过,也曾因此沾沾自喜,自以为还算有些慧根,可以不坠那些劫数。但却又总觉得自己还不够颖悟,无法将前路看得分明,更不懂我为何对柳寄子……第一眼我见到他,便生出感应,可隔了家恨,却又绝不应该。”
  “那般思绪,横亘心底,我常便觉得自身还是少了决断,不若你爱恨分明,可将情丝斩断,入道略深时,我也常不止一次地在想,亲族生死,能否暂放一旁,仁义道德,原也不是约束我等修道人的,我又要记挂着凡人的道德,又要遵循修士的道德,是否负累也太重了一些。可这般的自己,我也无法接受,我心头实在总有迷雾未清,既不知道我为何会这样,又不知道我该如何摆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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