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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语未完,一道刺目的黄光闯进她的视线,眼前背光的大汉兇恶的脸隐没在阴影里。
  刺耳的喇叭车划破死寂的商店街,随后是一道威吓的男性声音从前方传来。身后的大汉顿时松开她的脖子,前方的大汉咒骂着她少数听得懂的西班牙字汇,并且用力扯住她胸前背包。
  一想到里头放的都是贵重物品,语娟毫不思索,直接扯住自己的背包往地上下跌,好让自己身体的重心去抵抗大汉的拉力。
  那刻,不只手中的手机重重落地,语娟也抱着背包狠狠跌坐在地,那辆车也顿时抵达了她的旁边时,两个大汉则早已逃之夭夭。
  下一秒,她随即落进一个温暖的拥抱。
  心静一下车就朝她衝来,直接跪在地上抱住了跌坐在的她,口里不断重复着对不起。
  随后也有一位男人下车,用英语询问她还好吗,那道声音低沉温柔,很难想像与方才的恫吓声都是由同一人发出的。
  至始至终,直到进到车里,语娟都没有说一句话。男人坐在前座开车,心静则陪她坐在后座,但她始终茫然地看着前方的椅座。
  直到心静问她还可以参加派对吗?要不要今天就回家休息了,她才猛然惊醒,连忙说:「没关係!我很想参加派对。」
  她现在说甚么都不要再回去,那个可能会伤害她的家。
  「可是你脸色真很差,还有心情吗?」心静担忧说。
  「没关係,我很期待。」她极力在脸上画出一弯微笑。
  但见心静仍一脸不放心,语娟直接说:「我现在不想回家。」没想到,眼眶莫名地红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有隐隐约约的颤音。
  心静也察觉到了,搂住了她的肩膀,欣慰地说:「没关係,你可以直接哭出来,憋在心里会内伤的喔。」
  看语娟仍不发一语,心静继而说:「我早上遇到扒手时,虽然我看起来完全不害怕,还跟扒手拉扯,但其实我当时心里怕死了!若不是你及时向我伸出了手,还对我说了一句熟悉的中文,我真的不确定自己要花多久才能靠自己站起来。」
  「所以我很清楚你现在有多害怕,你现在一定比我那时还要害怕上千倍,所以你不用硬撑,这里没有人会笑你。」
  「很好,就这样好好地哭出来。」心静紧紧搂着脸上泪如雨下的人,温柔低语:「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也没有人会再伤害你了。」
  此时此刻,嗅到这股久违的安心感,原本只是静静流泪的她,最后竟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咽。
  心静不会知道,这是她旅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哭泣,满腹的委屈和挫败的回忆像胶捲般重复拨放。
  她想起刚才被老先生被触摸的反胃感,想起刚刚被小刀抵住脖子的恐惧感,想起差一点就被抢走的背包了,里面装有她的存摺、相机和护照;想起这些日子毫无方向的茫然感;想起前阵子得知自己的绘本并没有获奖,想起过去这段时间只有寂寞陪伴的夜晚,想起当地人对她侧目的眼光;想起有一次沙发主临时打电话说今晚不能接待她,她像无头苍蝇在街上找寻可供留宿的旅馆。
  那些寂寞而无助的记忆,在此刻形成一道巨大的阴影,映得她的内心无比阴冷晦暗。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得这么惨了,记得上一次是尹母第一次病倒,大学的时候。为了尹母的住院费、自己和弟弟的学费、生活费,以及忙不过来的课业,承受不住这些压力的她在男朋友宇杰面前放声大哭。
  那刻她才忽然体认到,她也才不过十九岁,不是小孩子,却也还不是大人,并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坚强,仍旧是一个会放声大哭的孩子。
  可是早已经是成人的她,此刻却还是像个孩子般的哭着。
  这是她到欧洲这几月以来,最倒楣的一天。
  唯一的幸运,是认识了心静这个本名与本人不搭调的年轻女孩,她在自己最脆弱时,给了她当下最需要的肩膀与安慰。
  这天晚上心静没有再载着她到派对,而是带语娟回到她的住处。
  心静给了她可以安稳睡觉的床,而后在得知语娟不想回家的原因,也立刻为她找了新的住处,当晚就搬离老夫妻的家,并将老先生的恶行恶状公诸于网站上。
  两天后,心静邀她一起合租一间学生宿舍。
  心静常带着她到很多社交场合,带她认识了不少朋友。她的生活也跟着多姿起来,偶尔上夜店体验西班牙的夜生活,白天走访各个歷史与艺术古蹟。每一天她都更加认识巴塞隆纳这座城市,更加认识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真实的生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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