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崩壞(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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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一開始,黑白兩道並不看好這個古老名門—只會舞刀弄槍的傢伙哪懂得什麼投資理財,金融資訊的!大家嘴巴上沒說出口,心裡倒是一鼻孔出氣地等著看好戲。然而~結果同樣讓大家跌破眼鏡—封氏企業在短短幾年間股價一翻再翻,不斷地漲停板,成為目前市場上名副其實的股王;其所轄的子公司,就像瘟疫一般逐漸蔓延至全中國各個主要城市,甚至遠渡重洋到了美、日、法等國,成了名副其實的跨國公司。
  當眾人看見封家大老們人模人樣地西裝上身,手拿一杯紅酒,在各大商業晚宴大談生意經的時候,莫不又羨又妒地想著:這些人上輩子不知燒了多少好香,竟能夠在黑白兩道都如此吃得開!而,以封氏企業目前的盈餘看來,就算封家終結掉他們所有見不得光的地下事業,其下所轄的所有組織成員和員工還是可以完全無後顧之憂地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一點也不用愁什麼景氣不好啦,裁員啦這些有的沒的。
  今日,是封家每半年一度的本家大會,所有封家的成員皆會出席—上至權威的大老們,下至所有正房、偏房的子子孫孫。也因此,從一早開始,封家宅邸的大門便沒闔上過,一輛輛擦得晶亮的黑頭車魚貫地駛入,帶來一位位衣著華貴的男女老少。
  封家宅邸的主建築基本上是中西合璧,正中央是一棟中國風的樓房,那一道道拱門,一根根蟠龍彩柱,還有小橋流水的庭園造景……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走進了時空隧道。兩旁矗立著的則是兩棟極具時尚感的歐風建築,角樓、陽台、彩繪玻璃窗……就像外國電影裡頭的場景那般。這樣對比強烈的兩種建築風格被擺放在同一個空間裡,初次見到的人總有種光怪陸離的違和感,不過~倘若對封家歷史有一定瞭解程度的人便會曉得:這種奇異的衝突其實也就象徵了這個古老名門從古到今所面臨的挑戰,以及因應時代變遷所做的重大轉變。
  時間來到下午時分,所有該與會的人皆已陸陸續續抵達宅邸,被僕傭引領著,進了正中央的中國風樓房裡頭。但,在西側的歐式建築中,一道纖細曼妙的身影正在大廳中來回踱步著,紮成長髮辮的及腰黑髮隨著她每一次走動、轉身,總會畫出一道道優美的弧。
  女子穿著一身改良過的雪白色短旗袍,衣領處綴著朵朵寒梅的刺繡,微微開著衩的裙襬下頭露出她一雙白皙修長的美腿。奇異的是,這種帶著些微暴露的衣著,卻因女子那過份靈氣秀雅的長相而巧妙地被中和,反倒襯托出她的落落大方及尊貴氣質,不落俗套。
  她一雙清靈的大眼不時地低頭看錶,再抬頭望向掛鐘,再低頭看錶……頻繁得讓隨侍在一旁的老僕都看不下去地出聲提醒:
  「小姐,您已經等了他半個鐘頭,我想那人不會來了……本家大會就快開始了,小姐您貴為總裁,不出席的話可……」
  纖纖素手不耐地擺了擺,也讓老僕的忠言勸告戛然而止。銀鈴般清脆的嗓音帶著一絲絲執拗與嬌蠻響起:「那會議每次都無聊死了,討論的東西都差不多,出不出席根本沒差!你去跟爺爺說我有重要的客人要接待,是生意上的~這樣他就不會囉唆了。」
  這一番幾近傲慢的發言,同樣因為她用著一派無邪的表情,一派嬌甜的嗓音這麼說,而莫名地只顯得率直可愛~完全讓人發不起脾氣,也捨不得責罵她什麼。
  盈盈美目盯著外頭豔陽下蒸騰著熱氣的柏油車道,她緩緩捏起了拳,自顧自地喃道:「他說會來就一定會來,他從不騙我的……」
  就在她這句話出口之後沒多久,遠在她視力範圍之外的宅邸大門緩緩開啟,一輛在正午驕陽下閃著金屬光澤的黑色加長型勞斯萊斯無聲無息地駛入,前頭跟著封家前導的車輛……兩輛車同時在濃濃歐洲風格的側屋門口停了下來。
  「來了!」女子白皙如玉的臉孔上迅速泛起胭脂色的光芒。她旋過腳跟—長長的髮辮帶起一道小小的旋風—三步併做兩步就往屋外衝,也不顧自己一襲合身的短旗袍加上細跟高跟鞋是否禁得起她這番動如脫兔的舉動。
  幾乎與她衝出屋外的時間分秒不差,勞斯萊斯的車門被戴著白手套的司機恭敬地打開,一隻包裹在剪裁合身黑色西裝褲下的長腿跨下了車—
  擁有傲人身高的沖天頭男子彎著腰自車內跨出後,緩緩站直了身—只見他一雙朗朗星目,高挺的鼻梁,線條優美的唇瓣噙著淡笑……沐浴在陽光下的他顧盼自得,舉止從容,一派王者本色。
  女子一見他,臉上的光芒顯得更加燦爛—迅捷交替的美腿腳步未停,她美眸含春,熱情洋溢地朝沖天頭男子撲了過去,伴隨著親暱的叫喚:
  「彰!」用的是日語。
  一隻不慌不忙,平穩伸出的手臂硬生生地煞住了她欲投懷送抱的香軟身軀,亦讓她那顆生出翅膀的小小心臟硬生生地折了翼,自雲端掉落谷底。
  「好久不見,封總裁,您看起來還是這麼美麗動人~」男人的中文帶了一點口音,但那醇嗓搭上讚美的詞藻還是輕易地能讓任何一個女人瘋狂—只是不包括滿腔熱情瞬間被澆熄的封靈。
  她在男人的面前緩緩站定,盈盈美目帶著一絲幽怨、一絲疑惑,來回掃視著男人完美無瑕的笑臉,以及那隻有禮客氣的手臂,櫻唇動了動:
  「彰……」
  『叮鈴鈴—』
  清脆的鈴鐺聲打斷了她飽含委屈、撒嬌、暗示……種種情緒的叫喚,鳳眸下意識地轉向這聲音的來源—
  一名白衣男子,此刻正由司機攙著,遲疑而緩慢地跨下了車—鈴鐺聲的來源便是來自於他足踝上所繫的一圈銀環,上頭綴著一顆小巧的鈴鐺。
  而,幾乎是在鈴鐺聲響起的同時,高大的沖天頭男子亦顧不得禮數地迅速收回手,半轉過身,探出手取代司機對那白衣男子的攙扶,連帶地將那甫下地的男子攬在自己身側,親暱而佔有欲十足地任那瘦削的身軀倚靠著自己。
  見狀,封靈微微瞇起眼,鳳眸如電,滿是敵意地打量著眼前這名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認識男人這些年,她從沒見過對方用這種充滿著佔有欲的方式摟抱著一個人,也未曾見過他臉上出現此刻這種滿溢著溫柔、心疼、無奈、包容……種種情緒的脆弱表情。男人一直是個強者,一個總是安然微笑著,出手卻比誰都殘酷無情的強者~而,現在,他這種過於人性化的表情與舉動,還有~方才那技巧性的閃躲她的肢體碰觸……莫非~都是因為這傢伙嗎?!
  美目灼灼,幾近嚴苛地審視著白衣男子全身上下每一吋—就成年男子而言,對方未免有些過瘦,特別是站在沖天頭男子身邊,更襯出他的骨瘦如柴。低垂的頸子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因而垂落的黑髮看起來手感極佳,在陽光下漾著柔光。細白的十指在身前交握著,被動地蜷縮在沖天頭男子懷中的他,看起來就像一隻擁有光滑毛皮的大型貓科動物,只是有些營養不良。
  似乎感受到她犀利的注視,白衣男子黑色的頭顱動了動,緩緩抬起了眼,對上了她的—封靈微微愕然。
  男人瘦得幾乎不剩幾兩肉,臉頰亦是凹陷的,卻反而襯得那雙黑眼又大又深又黑—像兩汪無波的深潭一般,看久了就像要把人吸進去,永遠滅頂似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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