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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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沉沉的室内,不通一点风,苦涩的中药熏得被褥都浸透了病人独有的怪味。
  来给九娘换被褥的仆人丫鬟,就总是嘀嘀咕咕的,一边扇着鼻子,一边拿走被褥。
  尽管九娘是个从不哭闹的孩子,喝药也是一口就喝下去。
  但还是有很多人不乐意来。
  如果有人愿意来陪陪她,小女孩就坐在塌上,从食盒里攥一把糖和果脯,伸出小手,笑眯眯地问:“要糖吗?”
  已经这样脆弱的小姑娘,还是得了一场几乎要了命的大病。
  因她的一个堂姐,不情不愿地来看她的时候,吃完九娘的果脯,把黏糊糊的糖掉到了她的被窝里,看护她的人们,又没有即时收拾掉被褥。
  闽南多毒虫。当晚就有闻香而来的毒虫,钻进了九娘的被褥。
  再后来,九娘就被送去给她的祖母照顾。
  她的祖母是个阴沉的老太太,青年守寡,目不斜视地养大了几个儿子。儿子里有当了官的。出息了。
  卫家的十九座牌坊里,就有她一座。
  临老了,满脸的褶皱,满头的白发,满身的黑衣,再不过问家事,任由几个高门大户出身的媳妇管事,自己守着一个小院子过活。
  她的院子里种满梨花。人家劝着不让种,说不吉利。老太太偏要种,说:有什么比我这老寡妇还不吉利?
  满园的梨花,老太太平时最宝贝,不叫人偷摘一朵花,偷取一个梨。
  九娘被抱进祖母院子的时候,刚好是春天,梨花开得一片雪海。
  小女孩看看阴着脸,穿一身黑衣的老祖母,想了想,靠着树,去接了一兜的梨花,送到老祖母跟前,说:“阿麽,送你。”
  仆妇胆颤心惊。
  老太太想发作。最后却只是盯着小女孩,说:“干嘛?”
  九娘看看老太太一身的黑衣裳,把一朵花心嫩黄,花瓣洁白的梨花别在老太太黑色的衣襟上:“好看!”
  颜色对比鲜明。
  配着老太太一头的银发,的确是看起来脸上的褶皱都温柔了几分。
  一颗枯了大半辈子的树,一个穿了暗色衣服半辈子,唯恐被人说一句不庄重的的寡妇。
  临老,收到了一朵花。送给她花的人,真心实意夸她好看。
  九娘在老祖母这里住下来了。
  尽管同样都是病怏怏的。但是她和比她大了八岁,痛苦起来,就动不动就大哭大闹、砸人砸碗,阴沉暴躁的哥哥六郎不一样。
  九娘从来不哭一声。并且总要努力地去使人们开心。
  每当她的祖母抱着又一次次虚弱下去的小女孩,老泪难忍的时候,九娘就摸摸祖母沟壑纵横的脸颊,细声细气地逗老人家:“阿麽哭鼻子?变鸭仔噢。”
  过去伺候老太太的老妈妈掉了一颗牙。悲伤自己又老了,说话漏风。
  九娘就偷偷把自己掉下来的乳牙也收藏起来,一本正经地安慰老妈妈说:“我鸭翅也掉啦。你鸭翅也掉啦,沃们都是长大啦。”
  比她大两岁岁的小丫鬟因为年纪小,被别的丫鬟欺负,偷偷躲在门边哭。九娘看见,就要小丫鬟陪她下棋,这是病塌上唯一合适的游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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