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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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玄色衣裳一个红色袄子,不过寻常民人打扮,细巧到这女娘头上,竟还有枝面捏的银簪子,耳朵眼里还有一付丁香。
  小金店里小件比大件卖得快,吴盟眼睛一扫见着个打银子的店,给她买了一付银丁香,再有一对儿双鱼的银头钗,左右看了她,嘴边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这样行在街市上,看起来不过最平常一对夫妻,吴盟兴致极好,一间间小铺摊子都想逛进去看看,拉住了明潼,她先还想回去,后来便把这当作夜游,便是回去也是躺在床上翻身,倒不如逛一逛。
  街边卖扎红儿的,有摊子前围了出来玩夜市的姐妹,你挑我捡,比在发间,彼此问过,你戴了红的我戴的紫的,七嘴八舌说的热火朝天。
  还有扭捏着的新婚的夫妻,男的摸了钱出来,女的挑了三两朵,那几个姐妹便睇了眼神去看,跟着又有身上穿得半旧衣裳,有了年纪的夫妻便不似新婚,那女人挑了最小的一朵,男人还抠抠索索,年轻姑娘家气盛,很是看了她几眼,那男人末了,却给女人挑了一朵大的:“买都买了,挑的小的做甚,差这两三个钱。”
  买了也没好声气,可那女人脸上却是团团的笑意,明潼身边站了吴盟,她们这一对儿叫人侧目,吴盟见明潼不挑,自个儿伸手进去,那几个姑娘“呀”的一声轻叫,躲到一旁,扭了脸儿偷偷看他。
  明潼似无所觉,每每吴盟递上来什么,她都不点头,回数多了,那几个姑娘便窃窃起来,相互咬了耳朵,吴盟挑中一朵金边芍药,替她簪在头上。
  她眼晴看的耳朵听的,俱是原来不曾见过的,吴盟一直拉着她的手,从街头走到街尾,身上那件棉布袄子染得满满烟熏味。
  一条街走到了头,这场夜游便算完了,明潼等着吴盟带她回去,吴盟却回头看那一街灯火:“明儿,明儿我还带你出来。”
  她既不答应也不反驳,反驳了也没用,转到小巷之中,伏在吴盟背上,脸蒙在他肩膀间,露出一只眼睛来,去看那人声喧哗处。
  ☆、第400章 芝麻糊
  明潼出去这一夜,回来就大病一场,梦里头似真似幻,阖了眼儿迷迷糊糊睡得不醒,一时是宫墙,一时又是小香洲,喉咙口发堵,连汤药都灌不下去。
  这病来的说急也不急,她前两年就身子不好,到这会儿发出来,倒无人觉得奇怪,只请了太医过来细细诊脉。
  纪氏急得不成,她那头忙着沣哥儿说亲的事,不过一时没顾着,没成想女儿竟会病成这样子,说了小篆,说是前一天夜里睡觉踢了被子,窗户缝又没糊严实,吹了风这才病了。
  纪氏听了伸手点着她们:“你们这些,跟了姐儿又不是一年两年,竟还能出这样的纰漏,她原就多病,天一寒一热都要咳嗽,这会儿还叫她吹风。”
  小篆也是猜测,那一床被子是特制的,两面烧的毛,盖在身上又轻又软又暖和,屋里烧了地龙,又加了炭盆,那炭盆分明离得床好些远,可第二天收拾被褥,毛料被子竟叫火熏黑了一个边角。
  明明炭盆还摆得远远的,小篆把那床被子换过,要换枕头时,明潼咳嗽着止了她:“我这会儿哪里起得来,你先把这个换了就是。”
  那一块黑了,明潼自然看见,可小篆不会问,她也不必想法搪塞,那一块被角是叫吴盟家里的炭盆给燎着的,她耳朵里扎的银丁香,头发上簪的银发钗,还有那一套衣裙,她一样都没带,全换下来摆在床头。
  吴盟还把她原路送回来,西院里的热闹还没过去,她扭了脸不肯再看,心里却惦记那一点灯火,吴盟在她枕头边塞了一样东西,笑眯眯的告诉她:“明儿带你去吃芝麻糊。”
  明潼等他走了,伸手往枕头边一摸,分明是那两个绢人,拿出来看了,还梳着寻常妇人的发式,耳里的银丁香,还是她带着的模样。
  连他的那只绢人都一并搁在枕头边,玄色布衣,寻常一双黑靴子,腰上扎了黑腰带,两个人笑眉笑眼,一个左凝一个右睇,手儿缠在在一处,腕子上还系了一段红线,这红线也不知甚时候系上去的。
  说了明儿还带她出去,可没有明天,明潼当天夜里就烧起来,分不清是不是梦,只知道外头的雪下的冻人,冷宫里的能烧的桌子凳子俱都烧了取暖,她用手上最末一点银子,换一碗热汤喝。
  一碗汤送过来时已经凉透了,上头结了薄薄一层油花,那看守的还道:“这样的油汤,咱们可吃不着,花了好大力气往膳房要来的。”
  这几个嬷嬷也知道这些女人身上刮不出甚个油水来了,明里暗里的刺她,说她外头的父亲怎么叫撸了官儿,那一位姐夫又是怎么得了势。
  太子妃夜夜不得入眠,醒着就拉了她的手:“咱们活不下去了。”明潼那时候告诉她两个字儿:“能活。”
  可现在这两个字卡着她的喉咙,吐不出来,日子越来越近了,她出了宫,没再费心的打听宫里那些人如何,有仇有怨有恩有义,也俱都一并了结勾消,她眼看着自个儿手腕越来越细,手掌越来越薄,骨头轻的好像能飘起来,可身子却这样沉。
  “咱们家三姑娘,这辈子活的有什么意思。”这话也不知是谁说的,飘进她耳朵里,可确是说的不错,嫁了人是当妾,为人妇却没生养,挣了一辈子,就是个笑话,可是不能不挣,不挣她娘怎办。
  迷迷蒙蒙感觉纪氏抓她的手,她立时反握住,嘴里说了梦话,念来念去就只有三个字“没意思”,纪氏一听这三个字,泪似泉涌,女儿过的甚个日子,她看在眼里,眼里见得就这么坏,她身在其中就只有更坏的。
  分了两府过便罢了,养着那么些个妾也就罢了,哪个女人心里能不苦,她这个哪里是身病,分明就是心病。
  但凡有个人能替她担些担子去,何至于一年病上十个月,马场酒坊丝厂,样样都压在她的肩上,有个丈夫不如没有,日子又要怎么才好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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