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神春花 第2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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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然大物垂直破水而出,画舫宛如一只玩具木船,被巨浪高高冲起,又徐徐落下。春花只觉身子在船舱里掉了个个儿,下坠的时候脑袋朝下,双目所及之处正是一张血盆大口正张大等着她。
  “长孙春花,你还恋栈这红尘么?”梦中白猫的质问如在耳畔。
  不是说好的,二十二岁上横死么?还有两年被猫吃了么?
  她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春花老板闭上眼睛,放声大哭:“救命啊 ……”
  腰间突然一紧,春花睁开眼,一片青色的衣角在她眼前飘了一飘。有人拎着她的腰带,踩着下坠的小船,向上跃了两跃,她被几次抛高落低,昏昏沉沉中望见巨兽的大口已经快要阖上,只剩一道山谷般的缝隙。
  那人拎着她,靠近了天光射入的谷顶,却终究晚了一步。巨口如隆隆震动的大山,严实闭合。
  天光消失,春花顷刻便失了神智,堕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不知名的巨兽沉入水中,水面荡漾了片刻,便归于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只有一张浸湿的黄表纸漂在水面,上书的“长孙春花”四个字已被水浸透,墨迹化开。
  鸳鸯湖畔,百姓惊慌逃窜,只有闻桑一人呆立在四处奔逃的人群中,茫然良久。
  断妄司栈长手册上可没写,天官大人被怪兽吞了,该怎么办?!
  长孙石渠比春花大五岁,父母故去的时候,他已经晓事,对这个小猫儿一样的妹妹生出了大山一样的保护欲。小时候几家富户的孩子在一起读私塾,石渠加入了以寻家老大为首的熊孩子帮,挨个去剪女娃娃的辫子,剪到春花头上时,石渠不答应了,跟寻仁瑞打了一架,被大几岁的寻仁瑞揍得鼻青脸肿,从此结下了仇深似海的梁子。
  汴陵人虽重商,但多半还是会让子孙勤习诗书,博取功名。长孙兄妹的父亲长孙逊是少有的考中进士的商人子弟,可惜他身子弱,刚派了一个吏部行走的小官,不到两年便因公务繁冗,操劳过度,急病而死。其后不久,长孙家少夫人也因生产时难产而死。
  长孙恕在儿子身上吃了一个亏,痛定思痛,立下家训,后人不许求功名,只能求富贵。
  石渠幼时博闻强记,不管是《管子》、《墨经》、还是《货殖列传》都倒背如流。长孙恕十分骄傲,逢人便说,自家有个过目不忘的聪明孙儿。作为长孙家的长孙,他自幼便被长孙恕寄予了厚望,指望他学得精明强干,把长孙家家业发扬光大。
  无奈,他看见账本数字就打哈欠,外出游冶一向豪掷千金,让他在商场上和人讨价还价,比杀了他还痛苦。
  直到有一天,他宣称要像父亲一样,去考科举。
  爷爷说,从政都是贵胄子弟的把戏。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赚钱才是正道,不要掺和进自己不懂的事情。
  但石渠说:我若做了官,一定不会像父亲那样笨。
  春花从未见爷爷生过这么大的气。他将石渠关在家中三个月,直至误了那年进京赶考的时间。与石渠交好的几个少年公子都从京城回来了,他才被放出来。从那以后,石渠再不提科举的事,镇日与一帮书生文人厮混一处,风花雪月,声色犬马。
  石渠十七岁那一年,长孙恕忽然就不逼他继承家业了。十二岁的春花天生一副春风化雨的甜嘴,和一副锱铢必较的黑心肝,在为人处事上也是一点即通,人人称赞她是块经商的好苗子。长孙恕权衡再三,做了一个胆大而英明的决定,将家业交给春花掌管。
  春花一向觉得爷爷没有错,哥哥确是个不靠谱的浪荡子。所以规劝的力气都用在石渠身上,有时便成了和爷爷站在一起数落石渠的局面。
  两兄妹小时候,感情好得跟一个人一样,到了年长,却渐渐生出隔阂来。
  她于半掩的迷雾中抓住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触感微凉,仿佛是许多次从厨房偷出糖糕哄她开心的那只手,又仿佛是蹒跚学步跌倒的时候,不耐烦却小心将她扶起的那只手。她尝试握紧那只手,那手却蓦地松开了。
  目光向上,忽地浮现少年石渠咧开的笑脸。
  春花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她还以为自己瞎了。片刻之后,渐渐适应了黑暗,发现居然能影影绰绰地看清些东西,尤其是侧坐在面前的青衣男子微亮的瞳孔。
  严衍眉峰蹙起,端详着她。
  “严公子?”
  她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也不知从哪儿粘了一手腥臭的黏液,蹭了自己一脸。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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