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节(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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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老头点头道:“公子说的正是,的确是凭着一只修补过的玉镯子前去寻人的,但当时马大管家并不在家,宝泉很快也就给打发回来等消息。再后来还来了个叫李贺的公子,说是蒋府派来接人的,我们见接人的来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就把方姑娘给他带走了。”
  不自觉间蒋悦然袖子里的手已经攥成拳,原是彻头彻尾的全被大夫人蒙在鼓里,她一早就知道所有事情真相,却一心想把方沉碧置于死地。再想着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过成此等样子也是都拜自己亲娘所赐,思及此,那种刻骨铭心的恨,那些年挥之不去的怨气,一股脑的迸发出来。
  “老人家,恐怕我要带走这位姑娘了,实不相瞒,这姑娘是我的发妻,因是经历了事情方才走到今天地步,如今我与她舅舅都在找她,我定然不会白白让您跟着操劳这么久,酬谢是少不了的,不过现下我就要带她走了。”
  “可我怎么知晓公子是姑娘的何人呢?若是再被坏人带走,我岂不是害了她一条性命。”
  蒋悦然想了想,道:“老人家不妨前去街口的马记去瞧,里面的掌柜就是蒋府的马大管家,我随身的命牌也不在,不过那只碎坏又被镶好的碧玉镯子就在他手里,见了镯子也就认得出认了,您不信我,总该信马大管家了,此人正是这个女子的舅舅,也就是马婆子的当家的。”
  胡老头见此,也不好说什么,道:“如此这般也就算是可以了,公子且慢着,先进屋子里去喝口茶吧,姑娘到底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蒋悦然点点头,随着老者一步步进了屋子,胡老头也是明白,把蒋悦然送进屋子就出去泡茶了。
  方沉碧站在窗口,直直的看向面前的男子,俊美无俦,一头白发饶是显眼,似乎就在哪里见过,曾经非常的熟悉,甚至是刻骨铭心的地步,可是到底他是在哪里见过,他又是谁?是自己的什么人?方沉碧自己也不知道,她仿佛从很远很远的一个地方而来,没有前程也没有后路,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要到哪里去,这个世界与她格格不入,她又与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联。
  “沉碧,我来接你。”
  方沉碧定定看着蒋悦然,熟悉感觉那么清晰的从脑海泛开,方沉碧抿了抿嘴角,张了嘴巴:“你,是谁?”
  许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方沉碧的声音有些黯哑,轻轻地,如是不仔细听都很难分清她说了什么。
  “我是你男人。”
  方沉碧还是不动,她静静的听,面无表情,身后的天光将她包裹在一片绚烂明亮之中,可她的脸却是隐在阴影里,很难看的清晰。
  他想过无数个重逢的关头,以为是会痛哭,或是生死离别,亦或者是心如刀割的,可此时此刻,蒋悦然只感到一种窒息感,轻微,提着心,说的小心翼翼。
  方沉碧没有再说话,目光离开蒋悦然的脸转向窗边,完美的侧脸被光衬出漂亮的弧度,长长的睫毛弯着,垂着,似乎动了动,她轻声道:“我不记得了。”
  她真的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那年是怎么来的方家,怎么去的蒋府,如何见得蒋悦然,在蒋府读了多少年书,如何嫁了蒋煦,生了璟熙,又是如何被大夫人拆散,如何失去璟熙,如何到的胡家。这一切的一切,全然忘记,干干净净的如一张白纸,竟也连前生一并忘记。
  “不碍事,你不记得就罢了,我记得就好。”蒋悦然走上前去,伸手揽过方沉碧瘦弱的身体,搂在怀里。
  “不碍事,我记得就好。”蒋悦然轻声呢喃。
  这个怀抱很暖,这么多年,方沉碧第一次感到,最温暖的地方就是这个怀抱,她终于可以不必再冷着了。可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是永远也不会有个答案。她那么疲累,感到也不知是活了多久,竟感到身心俱疲,没有求生的欲望,也没有求死的必要,喘着气,张着眼,一日一日,竟也活着,只是为什么活着会如此让她感到厌倦,感到绝望,她不知道。
  她再也想不出任何东西来,这么几个月过去,连一个片段也未曾记起,身体的病痛与透支却远不及她心底的累与伤。可每每她努力拼命回忆所谓的曾经时候,便会没来由的头痛欲裂,心如刀搅,内心深处那股子愈发要迸发出来的绝望与痛苦就快要迎头把她湮灭。
  她一面急切的想摆脱这种不知所在的感觉,另一面却又害怕自己被彻底击溃,这么多月过去,她似乎更安于顺其自然。
  蒋悦然最终将方沉碧安置在马文德这边,但却对马婆子的死只字未提,许是对于他来说,永恒找不到这个人,总好过知道她已经死了,哪怕是自己骗着自己也是好的,至少人还能仰仗着一口气,活着。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蒋悦然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有回蒋府,他给了胡家一大笔钱财,将他们举家送去很远的地方安居,至于马文德,还是一沉不变的待在这个镇子上做着自己的生意,只是每年的春芽节,都会买纸鸢,写自己愿望,但愿来年会找到马婆子,两个人能团聚,然后在最高的山上远远的放走它。
  没人知道蒋悦然去了哪,这个人从此消失在这个世间,他送走了胡家,安置好了方家,甚至还留了一些京城的产业给马文德,然后悄无声息,无人知晓的走了,他带走了方沉碧。
  从此,没有任何人再见到过蒋悦然和方沉碧,连马文德也不得而知,从那一夜春芽节之后,便至死没再见过两人。
  以后的许多年间,大夫人动用蒋府所有的人一直寻找蒋悦然的人,她本将占为己有的蒋家家财,投予陈莹莹的长兄代为在京城做了买卖,本想是给蒋悦然打个底儿,回来之后好生过日子,掌管蒋府。可到底还是被自己侄子辜负,生意败了不说,那陈家长子也竟是东躲西藏的,吞了不少银子不露面,弄得两家闹了几场,也没任何结果。没几年也算是败落了,遣散家奴丫头,只留了一个粗使的在身边,终日以泪洗面。陈莹莹常陪在身边,婆媳两人相依为命,苦不堪言。可无论经过多少日夜,终还是没有消息。这个人消失了,至于方沉碧,她以为她早就被送到不知名的地方,应是已经嫁了什么穷乡僻壤的人家,生死不知了。
  李贺依旧在她姑姑面前声称是安置好了胡家,也送走了方沉碧,这一切,表面看着,应算是结了。
  从头到尾,看似一团迷雾的故事,其实人人心知。皇宫里的皇贵妃心知自己的胞弟是被烧死在了荒山,李贺心知方沉碧应是被冻死在了山坳,大夫人心知方沉碧是给送的远远的再不会回来,蒋悦然心知马婆子已死,马文德心知蒋悦然走之前带走了方沉碧。
  其实人人都是心里清楚的,只是他们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或者在一部分的真相,便是连陈莹莹也心知,蒋悦然这一走,便是再也不会回来,也不会被找到,那么聪明如她,应该猜到,他们是两个人一起走的。
  人世间大体如此,活着的时候都是机关算尽太聪明,亦或者忍气吞声只求平安,可天如人愿,还是天意如此,纵然是我们每一个人都无法参透,无法预计的。只相信,人各有命,你争与不争,不过只是通往结局的路是否绕弯罢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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