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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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朕,朕可以带着兵马一起去,昔日如果玄宗不是错信了陈玄礼,也不至于有马騩之劫。”妥欢帖木儿的手臂哆嗦了一下,却依旧舍不得松开。
  “如果他们肯听陛下号令,陛下又何必跟妾身商量送他们去迎战朱屠户。”像看着一个淘气孩子般看着妥欢帖木儿,伯颜忽都轻轻摇头,“他们当中,又有哪个比得上当年的陈玄礼。”
  夫妻两个一个出自孛儿只斤氏,一个出自洪喇吉氏,都是地道的蒙古人,然而,彼此之间交谈却用得全是汉语,引起汉家典故來也毫无迟滞。
  昔日唐明皇带领后宫和百官出奔,才离开长安百余里,太子李亨就勾结陈玄礼举行了一场兵变,尽诛杨国忠及所谓的杨氏党羽,逼迫唐玄宗赐杨贵妃自尽,随即,父子分道扬镳,一个去了蜀中,一个去了灵武,未几,李亨在灵武自立为帝,遥尊李隆基为太上皇,从此李隆基再也无法掌控朝政,直到最后郁郁而终。
  这段典故里边,起到至关重要的一个人物就是唐玄宗的铁杆心腹,禁卫军主将,追随了他四十余年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如果不是此人带领禁军主动投靠了太子李亨,后者根本沒有勇气从年迈的玄宗手里夺权,更沒有任何成功的可能,而现在,太子爱猷识理达腊的实力,却远远超过了当年的李亨,反观妥欢帖木儿身边诸将,对他的忠诚度却连陈玄礼都不如。
  换一种更浅显解释,不将定柱、贺唯一、李思齐等人送入虎口,妥欢帖木儿就是这些人的傀儡,而将定柱等人连同最后的十几万兵马送葬之后,妥欢帖木儿就是孤家寡人,甭说沒能力保护伯颜忽都,就连他自己,能不能平安当一辈子太上皇,都得看爱猷识理达腊母子高不高兴,从先前母子两个联手谋逆的举动上看,很显然,太子殿下不是个下不了狠心之人。
  想到自己纵使保得了性命,终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妥欢帖木儿忍不住一阵阵悲从心來,愣愣地将紧握在伯颜忽都肩膀上的手指松开,他哽咽着道:“朕,朕也不走了,朕,朕和你一道留在大都,朕,朕,朕,大不了,大不了就殉了,殉了”
  想说以死殉社稷,他却又怕了口彩,哪天真的一语成谶,喃喃半晌,终是最后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唉”
  “陛下,天晚了,陛下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明天早朝时,也好有力气让定柱他们按照您的意思行事。”伯颜忽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笑了笑,柔声奉劝。
  妥欢帖木儿这会儿却变得非常敏感,立刻感觉到了伯颜忽都的眼神波动,一瞬间,面红过耳,低下头,不敢与对方目光想接,又过了半晌之后,再度叹了口气,踉跄着“落荒而逃”。
  “唉,,。”望着妥欢帖木儿衰老的背影,第一皇后伯颜忽都也低声轻叹。
  这一刻,她发现自己心里居然已经沒有了丝毫怨恨与哀伤,相反,却是涌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祥和。
  那个自私且胆小的男人,原本就不值得她伤心,倒是她自己,白白地被这座皇宫囚禁了许多年,白白浪费这辈子最好的光阴,待离开大都城后,夫妻两个应是永无相见之日,那样最好,免得自己心烦,免得自己再抱怨长生天沒长着眼睛。
  “皇后,天快黑,婢子去传晚膳吧,。”当年陪伴他入宫的贴身婢女娜仁悄悄地走进來,用极低的声音提醒。
  “沒胃口,说实话,御膳房做出來的东西,我早就吃腻了。”伯颜忽都看了她一眼,懒懒的说道,“你帮我关上门,顺便翻翻箱子,找几件厚实的衣服,说不定将來还能用得上。”
  二人在深宫里一道担惊受怕多年,彼此间早已沒有主仆间的尊卑隔阂,剩下的,只有浓浓的姐妹情谊,所以说话时,她根本不必带任何隐瞒。
  对于妥欢帖木儿的离开,娜仁也和伯颜忽都一样,丝毫不觉得失望,那个凉薄的男人已经马上就要丢掉江山了,勉强跟他在一起,反而被他拖累,还不如像往常一样,同住在一座皇宫中,却老死不相往來,然后在机会到來时,各自散去,这辈子谁再也不欠谁。
  但伯颜忽都的身体情况,她却不能不管,想了想,又笑着补充道:“也未必沒什么好吃的,下午的时候,宝珠王爷送了几头黄羊进宫,说是您的几个侄儿专门去山上城外孝敬姑母的,这会儿,御膳房应该收拾干净了。”
  “春天的黄羊,瘦得皮包骨头一般,有什么好吃的,宝珠他们父子几个真是多事。”伯颜忽都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
  在进宫做第一皇后之前,她可算得上弓马娴熟,对猎物种类、质地,以及狩猎的最佳时间、禁忌等都了如指掌,春天从來都不是打猎的好季节,无论是从猎物繁衍,还是肉质口感角度,都不宜杀生。
  而宝珠,猛然间,想起了自打自己的亲生儿子真金夭折后,娘家这位亲弟弟,就再沒靠近宫墙半步的事实,她脸上再度涌起一丝嘲弄的笑容,“罢了,难得毓德王一片心意,你去让御膳房给我烤一片黄羊脯子,外加一碗汤來,顺便指使人去王府一趟,问问他们,达赉诺尔湖今年冰化了沒有,我记得那里的红眼儿华子鱼,可是人世间难得的美味。”本书首发
  第六十八章 出洞 下
  妥欢帖木儿与伯颜忽都两人已经不相往來多年,所以定柱等人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谁也沒注意到,就这一天在晚饭之后,伯颜忽都的贴身女官娜仁悄悄回了一趟娘家,结果第二天早朝,在几个权臣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忽然有一大票平素很少上朝的蒙古王爷们联手跳了出來。
  “右相先前说,要失地存人,拉长淮贼的补给线,消耗淮贼的兵力和士气,结果淮贼初渡河时总兵马不过九万余,打到了济州时,人马就变成了十三万,数日前又收了太不花所部万残兵,再加上从登州赶去汇合的另外一支淮贼,如今,那徐达麾下总兵力竟变成了二十五万之巨,而右相却依旧迟迟按兵不动,莫非右相还要继续失地存人,待淮贼凑够一百万,才肯跟其交手,。”燕王也吞帖木儿年龄最长,在皇亲国戚里算得上德高望重,翘着花白的胡子,大声问责。
  “可不是么,右相说是自己一心为国,先前做了许多出格之事,大敌当前之下,我等也都信了,可右相却放任朱屠户长驱直入,却迟迟不肯发兵,到底所图为何。”忠顺王托敏也不甘落后,挺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满脸忧愤。
  “是战,还是守,右相总得给个决断,像这般半死不活的拖着,还能拖上几时。”宁王为人厚重,说话条理清楚,可他抛出來的问題,却令人更加难以应对。
  “可不是么,越拖,淮贼气焰越是高涨,而地方士卒官吏,却越是不知所措。”
  “每天几千十万双眼睛看着大都,就等着右相派兵救民于水火了,可是右相却不知道在忙些什么,非但兵不急着派,连个应对的韬略都不曾拿出來。”
  “”
  其他诸如敏德公、广德公、济郡王、忠勤王之类,也争先恐后帮腔,唯恐表现得晚了,让人忘记他们也是皇亲国戚中的一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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