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夫后悔了 第2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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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天睿闻言深深提了口气,又无奈地吐出来,“这东西,搁在我这儿也得收错。如今这伪货,真真难辨!”
  “爷,李掌柜跟着您也有年头儿了,外头都说咱九州行眼睛最毒,您真舍得就这么扔了?“
  齐天睿将小水盂递给石忠儿,“收个假货倒不妨,再好的马也有失蹄的时候。只是这隐匿不报、自作聪明,有一回就有二回,一个谎接一个,要多少来遮掩?日子久了,谁还认得他?赌徒的性子,养不得。断这一回,回去他兴许还能活,若是死性不改,只能自求多福了。”
  石忠儿点点头,没言声儿。主子话是在理,只是行事狠了些,李掌柜这些年为九州当行也算日夜操劳,这临走连一分遣散银子都没给,这行当里头是靠名声吃饭的,这一扔出去,他在金陵城哪里还活得?悄悄瞥一眼,主子又埋头理帐,冷雨烛灯越显白皮儿薄唇,怪道是个薄幸之人。
  这一忙,便到了傍晚时分,待齐天睿再抬头,窗户外头雨声未断,只是小了些,绵绵簌簌的,房中越觉湿冷。搁了笔,揉了揉腕子,吩咐石忠儿将归置好的账册收起来锁进书架后的暗室里,再将兑条盒码好,出去叫柜上进来取。
  待石忠儿和两个司帐进来将所有的兑条盒取走,这才把大紫檀案子收拾利落。齐天睿捡起冷茶又喝了一口,一眼瞥见原先压在账册下头的一样东西:大红的礼书。
  明日就是纳征之日,按理齐天睿要亲自登门下聘,叩拜岳丈。说起备聘礼,真真让齐天睿头疼了几日。身为齐家二房嫡孙,老太太亲自过问下聘一事,嘱大太太张罗出一份礼单,邀齐天睿母子一起过目。那一日齐天睿将将接了分号的票据,忙得昏天黑地,晚饭时分方匆匆赶去。随身另有一份礼单,好歹是自己娶媳妇儿,早几日齐天睿便吩咐柜上预备下了。谁知这么晚归正赶上几位远亲夫人来探望,老太太便一同邀了,待两份礼单往一处一放,这可好了,单是齐府的礼单已是十分之重,再加上齐天睿自己的预备,竟是超出了当年齐府长房长孙齐天佑成亲时的聘礼近七成,真真是又贵又重。
  惊得一众人怔在当场,而后便炸了锅似地赞不绝口。老太太被这么一哄,乐不拢嘴,接过去亲自压入礼箱,全不顾当时两个儿媳的脸。齐天睿并不曾察得这其中有何计较,待陪着娘亲回到西院,才知道这炮仗算是点着了,而自己就是那倒霉的捻儿。闵夫人大怒,说东院大房用心何其毒,明明知道娶的是谁的女儿还要备下这么重的礼,分明就是成心看低她,笑话她,替那个女人争脸!又哭说自己养了个不知尊重的儿子,上赶着要捧那未过门的媳妇儿,忘了生身的娘。当下弄得个不可开交,齐天睿不会劝,只听得烦躁,真真是狼狈。
  如今一切已成定局,明日纳征,齐天睿要带着这重礼去下聘,此刻看着自己的婚书怎的倒瞧不出什么意思来?两指拈起来,打开,瞧着那上头的字轻轻念道:宁氏莞初。名字倒有几分意思,明年春方到二八之龄,这小丫头还没过门已是让年长十岁的他无端领骂数次,何其毒也?齐天睿不觉嘴角一挑,无奈地笑了。岳丈家在苏南粼里,早有耳闻粼里是个小桥流水、民风雅淡之所在,近在咫尺齐天睿却从未得见,不如趁机瞧瞧,这么想着,眼前映出一个人来。
  将聘书收好揣进怀中,齐天睿出了门。
  ☆、第4章 心有所属
  齐天睿出了门,披了雨披上马,此时天色已是完全暗了下来,街上到处都上了灯,照得雨雾朦朦。将才房中只听得雨声小,此刻方知雨丝更密,包裹在身上顷刻如注。
  整座金陵城水林相融,一条阮凌河从大江分流蜿蜒而过,两处淡湖点缀,聚府衙为分出东西南北四城。东城为官府各衙公干理事之处;买卖商家多集于城中、城西;北城接山,多民居,山上百年的佛寺香火鼎盛;南城属小城,三面连水,状若莲台,风水极佳,乃达官显贵、巨富商贾建府立宅之地。
  城西南角处一条小巷绕着湖,弯弯曲曲,尽头红楼小筑,出挑在一群青砖灰瓦之中。平日老树遮掩,十分雅致幽静;此刻秋叶零落,雨水戚戚,越显这一点朱红我见犹怜。此处原是醉红楼下的一处教坊,后挪去旁处,此地便更作艺坊,取名落仪苑。落居在此的皆是在金陵城的富家公子、名流雅士中挂了名号的女子,宜琴,宜画,宜棋,宜书,一笑千金。落仪苑并不开门迎客,每位姑娘都有恩客供养,来的晚的,莫说亲近芳泽,便是想窃听一曲也是难得。
  也有那真心相许的,赎了身,双宿双飞;也有那痴情薄命的,求不得,遗恨终生……
  进了落仪苑,拐在西楼木梯下,齐天睿下了马丢给石忠儿,轻轻踩着乐声拾级而上。
  多久不曾闻得如此笛声,清澈如山涧小泉化在春日融融,幼嫩似新鸟儿展翅一鸣小小划过云丝;雨丝绵绵,滑入乐中,悠悠然幽幽,挑拨人心弦,跃入晨露点点,耀眼晶莹,飞奔在林间花丛,轻跳婉转;忽起落,骤雨纷纷,跌入深水幽涧,心绪缠绕,沁透寒骨……直到,新月如勾,冉冉而升,明月净空,片片柳梢头……
  轻轻拨开珠帘,窗边人,白丝裹玉,懒懒婀娜,一支羊脂簪挽着长发如瀑;十指纤纤,敲打着青青竹笛身。窗大开,冷雨凄凄,雨水打落青丝,笛声犹住。
  “原是一支林间小曲,怎的倒吹出这般悲戚戚的意思来?”
  转回头,看着斜倚在门边的他,恍如隔世,一脸笑容依旧。千落怔了怔,方觉自己一身晚睡的打扮、衣衫不整,转身接了丫头手中的衣裳披了。
  丫头小喜又赶着过来伺候齐天睿,褪下雨披,扑去他身上的雨水。齐天睿走进房中,合了窗,转身走到梳妆台前瞧着菱花镜中不施脂粉、懒作妆容的人,轻声道,“清水芙蓉。”
  千落低头捡起一只杏花蜜在唇上抿了抿,又对着镜子挽了挽头发,转回身,倒见那人已是自顾自坐到桌边就着茶大口吃着点心。千落起身走过去,夺了他手中的杯子,“这是我吃茶的杯子。如今七爷越发不知尊重了。”
  “你怎的也这么叫了?”
  千落没搭话,挨着落座,又斟了茶,依旧递给他,“怎的就饿狠了?我这儿点心也都是好的么?”
  “前晌兑帐直到了这会儿,就用了两口冷茶。”
  “总是嫌人近身伺候。”千落嗔了一句,回头吩咐:“小喜,去吩咐厨房晚饭多添碗筷,再把晌午的荷叶糕一并呈上来。”
  齐天睿拦道:“何必麻烦,这就好了。”
  “我也没吃呢。”千落叫小喜,“去吧。”
  “哎。”
  小喜欢欢快快地跑了,房中留下两人,一个吃,一个看,红烛清茶,窗外的雨声都悄悄儿的,绵绵不语……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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