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乱(七)(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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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对青娘夫君这个身份而言,我还是太幼稚。”默然许久,夏文宣自嘲地摇了摇头。
  仆役听闻,随即上前安慰:“公子还年轻,未来的日子长着呢,莫要为一件小事自责。”
  “你派人现在拿点东西去见葶花,烦请她忘了我先前的失言。”夏文宣垂下眼,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可话已出口,想收回也来不及。以葶花的忠心,必然会此事上报,青娘迟早会知道,我竟心胸狭隘至说出‘把寝殿东西都换了’这般惹人厌的话。”
  他轻轻咬牙,攥紧了拳头,接着说:“我自小就不招人喜欢,同族的嫌我心高气傲,官宦子弟视我为敌。可我不在乎,他们喜好于我而言一文不值。我乃当朝宰相独子,身上流着关陇门阀的血。但青娘不同,青娘……是妻。”
  “她是我的妻,”夏文宣不自觉重复,眼眶隐约泛红。“如有可能,我宁可全天下的人都不喜我,也不愿让她讨厌我分毫。”
  “公子……”
  “阿娘的话,我原是不信的。”夏文宣闭上眼,右手撑着额角,脑袋无力地垂落下去,继而无奈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打从开始,夏鸢点头同意将他许给晋王,怀的便是有朝一日独子能当上帝君的心思。一步步艰难走到今日,冒着丢命的风险随她逼宫,好容易成了,夏文宣的心却变了。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加爱慕青娘,变得开始忧心妻主是因为夏家才娶的自己,变得因嫉妒她疼爱别的男子而口不择言。
  夏鸢话里话外的含义,聪慧如文宣,如何能不察觉。
  可他有叁怕。
  一怕青娘刚登基便被夏家狠狠钳制,二怕往宫里安插耳目会惹青娘厌烦,叁怕夏家子嗣自视甚高,横行跋扈。
  夏文宣本以为只要青娘待自己好,便不需要母亲特意送人来帮忙争宠,眼下看,是他天真。
  现在只是个无依无靠的骆子实,未来呢?那些贵人家的儿子是什么模样,他再清楚不过,乖顺、活泼、妩媚、直爽,样样不缺……他能扛得住吗?
  “去同阿娘说,儿子想清楚了,”夏文宣低声说。
  文德公子的回心转意,全然在葶花的意料内,哪怕夏文宣未曾托人来低头,她也不会动寝殿内的东西。
  主子的个性何等霸道,但凡认定是自己的东西,落在旁人手里的,必然抢来,拿捏在自己手中的,不许他人觊觎分毫。
  葶花很清楚自己的陆重霜的人,不是夏文宣的。
  她浅笑着收下来人的“赠礼”,给手下的女婢使了个眼色,嘴头只淡淡道:“多谢公子。”
  陆重霜是在日暮时分坐车回府的。她一言不发地踩着长庚落地,瞧去面色不大好,独自在前往屋里去。葶花远远瞧见,快步迎了上去,俯身行礼。
  陆重霜瞥她一眼,道:“怎么,有事?”一面问葶花,一面命屋内的杂役倒茶来吃。
  “算不得大事,”葶花说,“今早骆公子起得迟,恰好被夏公子撞见了。”
  “文宣回来了?”
  “是。”葶花接过碗,放上桌。“大约巳时一刻。”
  “还挺能睡。”陆重霜抿了口茶汤,细白的脖颈迅疾发出汗来。“然后呢?”
  身侧的长庚随即拿帕子擦拭。
  葶花一五一十交代:“随后夏公子命奴婢好好打扫陛下的寝殿,又罚骆公子抄两百遍男德。”
  陆重霜环顾四周,目光绕了一圈落回到葶花身上,没说话,接着喝茶汤。
  “夏公子心中有妒,难免口不择言。”葶花琢磨着主子的神态,试探着说下去。“骆公子在妻主床榻赖到日上叁竿才起,这般没规矩,婢子瞧见也气得睡不着觉。何况,心胸狭隘乃男人劣根,还望陛下莫要责罚二位公子。”
  陆重霜目光玩味地打量对面人片刻,随之抬起左手,食指在她的鼻尖轻轻一点。“葶花,多嘴了。”
  “请陛下赎罪。”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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