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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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铜环截断了她的话:“庶福晋千万别火上浇油,不管谁是谁非,都是两口子的事儿,外人掺合什么?有一句话您说对了,大爷这么着,真叫人心寒。原以为他在我们主子跟前养着,娘两个无话不说,好歹学着一点儿刚正不阿的气度。没想到转过头来就撂蹶子,可不成了人家嘴里的白眼狼吗。行了,您回去吧,没的在这儿耽搁,回头说您通敌,王爷跟前交代不过去。”
  塔喇氏被呛了两句,心里气恼,转头又看开了。这主儿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不就是口舌之快吗,逞去吧,又长不了肉。
  她悻悻然出了二门,在门墩旁看见了锦衣卫千户金石,视线在他脸上一转,也没言语,扭过身子扬长而去了。
  婉婉回房里抽出地图,本以为石家庄能固守上一两个月的,没想到才几天光景,就已经叫人攻破了。大邺太平了两百多年,那些兵懒出蛆来了,连火/枪怎么放都不知道,怎么同训练有素的祁人比?朝中没有将才可用,只能缩脖儿挨打。
  她找到真定府,失魂落魄地指点:“往前是河间府,再往前是保定。攻下天津卫,就可直取北京……京里头怎么样了?皇上这会儿该醒神了吧?”她急得掉眼泪,“祖宗基业,就要毁在他手里了。他要是在跟前,我非狠狠抽他不可。这个糊涂蛋,他没个人样儿,好好的江山糟践至此,难道真是气数尽了,龙脉断了吗?”
  余栖遐看了铜环一眼,上前半步道:“殿下这会儿得想眼吧前的事儿,南苑王后儿要入军中,一旦他到了前方,事态就危急了。想法子弄到虎符,兴许还能为朝廷拖延时间。臣是这么想的,咱们这头着急,皇上那头知不知道这块左符在南苑王手里?如果连他也不知情,身边哪个太监再给买通了,窃得了右符,那大邺就真的完了。”
  是啊,这个只认得太上老君的活神仙,他到底懂不懂虎符的重要性?
  婉婉沉吟良久,“不能坐以待毙了,从真定府到天津卫不止一条道儿,如果他绕开保定,从西北攻入京城,到时候没有戍军提防,这城经得住几轮强攻?”
  跟前的人都巴巴看着她,她咬了咬牙,“明天夜里想辙让他回来。就说我病得厉害,快不成了,他必定呆到动身直接上路,中途不会再回衙门了。那么虎符和布兵图便会随身携带,到时候拿不着虎符,拓下布兵图也好。”
  小酉说:“要装死太难了,还不如装有孕。这当口他要是听了这个好消息,八成乐得什么都忘了。咱们再准备一包蒙汗药,撂倒了他,把东西连夜送出去,这法子怎么样?”
  如今是走投无路了,其实最简单迅捷的,无外乎一气儿毒死他,可她狠不下这心肠。装有孕,多缺德,她心里是不怎么愿意的。不过这是个好招儿,就算他怀疑,心底里也存着三分侥幸,就是这一恍惚,兴许就给了她可乘之机,也不一定。
  ☆、第83章 遍倚危阑
  他们是这么筹划的,最后果真也这么做了。
  良时在公主府外面画了一个圈,彻底塞起了她的耳朵,阻断了她的视线。她没有办法可想,很惧怕哪一天忽然有消息传来,说改朝换代了,糊里糊涂的二哥终于英雄了一回,君王死社稷……她不愿意那样,越到危急存亡的关头,越会生出恨我不为男的想法来。如果自己是男人多好,哪怕血溅沙场,也比被豢养成一只供人赏玩的鸟儿强百倍。
  她召金石来,“府外有重重布防,如果要往外递消息,能成吗?”
  金石说成,“我亲自送,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如果夜行,从那些戈什哈眼皮子底下溜出去,应当有八分胜算。”
  “可要是被人拿住呢?”
  “拿住了,只要搜不出东西来,碍于殿下的面子,南苑王不会将我怎么样的。”金石说话的时候一派安然,末了儿对她笑了笑,“请殿下等我回来,到时候我带人解决那些戈什哈,接殿下离开南苑。”
  婉婉看着他的脸,他一向能够给她安全感。他是个靠得住的人,话不多,但是做每件事都很踏实。婉婉眉目间的惊惶渐渐沉淀下来,颔首说好,“事成之后离开南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长公主诊出喜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藩司衙门,并不需要特地去回禀,只要稍稍露点儿口风,自然吹进南苑王耳朵里。婉婉静心等着,如果他在乎她,自然会回来的。可是时候越长,越觉得心里没底。她倚在床头喃喃:“倘或他不信,那怎么办?”
  铜环请她稍安勿躁,“自打上回滑了胎,日思夜想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您放心吧,他是宁可信其有的。再等会子,天快要黑了,兴许白天手上事忙,等全料理妥当了,一准儿会来的。”
  婉婉闭上了眼睛长叹:“都在演戏,你骗我,我骗你……这么下去什么趣儿。我原以为找到个良人,就算他有城府,我也认了。我老这么安慰自己,南苑艰难,他为了保住藩地使点儿心眼子,我能担待,只要他待我好就成。没想到他的心越来越大,我抓不住他了……”
  有什么办法,都是各人的命罢了。她觉得自己的福气就没有音楼好,不管音楼是真死还是假死,用不着面对山河破碎的窘境。哪像她,端在手里,撂也撂不下。
  “你说,厂臣和音楼现在在一起吗?”她的目光穿过花窗,落在归巢的燕子身上,“厂臣一定找到音楼了,他们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过着平静的日子,对吧?”
  铜环怏怏无语,见她低下头抚摩手串上的那两枚天眼石坠角,知道她一定又怀念以前的日子了。
  她还记得,当初长公主情窦初开,喜欢的就是肖铎。可惜两个人有不同的轨迹,永远不可能有结果。铜环心里暗暗感觉可惜,如果长公主真能依托肖铎,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大邺存也罢,亡也罢,至少两个人之间没有矛盾,就可以少了那些焦灼的煎熬。但命运如此,把她和野心勃勃的藩王联系在一起,这一环扣着一环的苦难,是连绵不绝的折磨。
  她俯下身子,给她掖了掖被角,“殿下,咱们不想别人的事儿,就想咱们自己。您得保重身子骨了,眼见天儿热起来了,您的手怎么还这么凉呢?这世上谁缺了谁不能活?退一万步,咱们不管皇上了,也不管南苑王了,像金石说的那样,离开这是非之地,找个地方避世去。您还年轻,这段际遇不好,咱们另起一段,我就不信老天爷这么不公。”
  她听了只是笑,“能上哪儿去呢……我的出身有根底,从帝姬到长公主,说起来光芒万丈,可你都瞧见了,我生活的圈子只有这么一点儿大。”她划了一个小小的圆,“在宫里和宫妃们打交道,出降听哥哥的,婚后浮浮沉沉,都和丈夫息息相关……如今回过头来想想,我的人生真是乏味得很,当公主有什么好。”
  铜环便和她打趣:“那您瞧我,我不是公主,我是寻常家子出来的姑娘,七八岁上进了宫,从擦灰的小丫头做到管事,然后又到您跟前,我的人生就有意思来着?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各有各的辛酸,您要不是遇上这事儿,该是天下最有福的人……”说着眼梢一瞥,忽然压低了声儿,“来了。”
  婉婉心头一蹦,铜环在她手上按了下,让她莫慌,自己上门口迎人去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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