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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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王爷站在瓦下,将伞丢在一旁,用手拧了拧袖袍雨水,正要跨进院门,两个门童面面相觑,吃不准要不要拦住他。
  半天,稍显年长的门童才让开路,朝他深深一躬,郑重谢道:“多谢先生送我家王爷回府,不知先生高姓大名,等王爷醒了,小的好通报一声。”
  赵王爷心中忽然生起一些古怪,半晌,才用早已嘶哑的声音回道:“本王……我自行转转就好。”
  那两名门童又是互相推搡了许久,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赵杀便一个人沿着曲折长廊向前走去,长廊尽头,却是王府中一处祠堂净地,空荡荡地摆着百年来的牌位,案头还有一卷泛黄的宗室族谱。
  赵杀走到案前,径自翻了翻。待看到赵王府数代单传,世封至最后一人,单名一个静字,便把书册合拢了。
  他在祠堂站了好一阵,终于伸出手,将同精魂铸在一块的地字二号牌硬生生扯了出来,定睛一看,发现那块木牌果然已经碎成几片。
  附在木牌上的障眼法,自然再不管用了。
  赵杀身上寒意彻骨,在祠堂抱着双臂,颤颤巍巍走了几圈,一时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
  这天地虽大,却无他容身之处;用情虽深,却无他投奔之人。
  如此一想,赵判官于凄风苦雨的夜里,又徒增悲凉之感。
  赵杀低下头,用力拧着一身滴水的衣衫,待衣衫半干后,才把双袖胡乱挽起,就在此时,他骤然发现手背上有了一朵明黄色的桃花印,那桃花明丽鲜润如初生,趾高气扬地开在枝头。
  赵杀揉了揉眼睛,然而才敢拿指腹珍而重之地摸了几下,还未多想,先前两个门童就小跑着寻了过来,连声唤道:“先生,我家王爷醒了,想见先生一面。”
  赵判官哪有不应的道理,一边跟在小童身后,一边忙着将袖口重新捋下来,把沾着水的乱发挽在耳后,等迈入正厅时,赵杀紧赶慢赶,总算理好衣冠,有了寻常七八分威严。
  他一抬头,正看见坐在正厅主位上的人。
  那人闲闲坐在赵杀惯坐的那张紫檀交椅上,戴着赵杀惯戴的束发金冠,端着茶碗浅抿了一口,听见声响,方猛一抬眸。
  那双猫儿眼病愈之后,变得满氤华光,流转时温如美玉、明似朗月,唯有当眸光落在赵杀身上,才隐约闪过猛虎噬人的锋芒。
  赵杀骤然见到这般佩金带紫、玉叶金柯的阿静,心中一空,忽然想退至门外,再正一正衣冠。
  赵静看得微微一笑,放下茶盏,冲赵判官招了招手:“哥哥,过来坐吧。”
  他如今两颊丰盈,相貌虽然未变,气度却是脱胎换骨,旁人看到他,已不复可怜可爱之心,只觉光彩射人,贵不可言。
  赵杀心中半忧半喜,下意识地走上前去,想再凑近几分,看一看他的阿静——阿静当真长大了。
  赵静被他这样唐突打量,也不过莞尔笑道:“哥哥,坐下说吧。”
  赵判官得他几句和声细语,身上淤青酸痛都不翼而飞,一颗心擂鼓一般怦怦跳动,他坐到赵静身旁,心神却飘在半空,直到赵静把剩茶撤下,用嫩芽滚水,亲手为他沏了一杯新茶,送到赵杀手边,轻声道:“哥哥对我诸多照顾,我都记在心里。”
  赵杀听得动容,捧着茶草草吹了两下,就不顾烫口,满饮此杯,而后才黯然道:“阿静不是已经知道了?赵王府数代单传,你是赵老王爷唯一的嫡亲血脉,并没有我这样不像话的哥哥。”
  赵静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柔声道:“虽然知道了,但还有几桩小事想问问哥哥。”
  赵杀脑袋不知为何有些钝痛,拿指腹揉了揉额角,才笑道:“阿静问吧。”
  赵静笑意不减,头一句便是:“我家中养了许多忠仆,家父家母宅心仁厚,生前待人少有一句重话,对这帮家仆不敢说有恩,至少不曾结仇。自父母亡故,这十余年里,护院畏我如蛇蝎,家仆视我若无物,阿静越是细想,越觉古怪,如今总算猜到些许,想向哥哥打探一声,这是因为道术吗?”
  赵杀一腔热血霎时凉了下来,坐在冰冷坚硬的交椅上,手按着扶手,脑海中一时闪过千种诡辩,万般退路,到最后说的却是:“阿静,这叫障眼法,确实是一种道术。”
  赵静抚掌笑道:“难怪如此!那小王又多了几分把握,斗胆一猜,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赵判官自然听见了他话中疏远,下意识地扯了两下皱皱巴巴的袖口,把背挺直了一些,哑声应道:“好,阿静……问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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