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京华 第8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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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之后,房间再无大动静。
  由暗到明。
  他汗湿了衣裤,绑带早湿透了,黏在脖后不舒服,懒得动。等终于舒服了些,睁眼,天已大亮。视线里,她微微低着头,正靠在床边沿,对着窗帘缝投进来的一道亮光,握着一把小剪刀,聚精会神地剪着小指指甲。
  屋里鸦雀无声。
  她剪指甲都透着小心,不造成一点点动静。
  金色铜制的剪刀极小,工艺复杂,把手是只展翅的金蝴蝶,蝶翅藏在她手心里。
  “醒了?”她见他身子动,一抬头,笑了。
  恰好被晃了眼,她躲开那束光,笑着问:“扶你坐起来?”
  何未将手帕收拢,兜住碎指甲,连同蝴蝶剪放到一旁。再回身,谢骛清已靠到了床头。
  “我见你一直没醒……”她替他在腰后垫了枕头,指那些小物事,“无事可做。”
  其实是见他手臂上的指甲划痕,领悟到自己的指甲划伤了他。她见书桌的托盘里有这把剪刀,便想修短指甲,刚剪了小指,他便醒了。倒是及时。
  “船开了,”她为他宽心,“你四姐姐和外甥顺利登了船。还有他们。”
  谢骛清微微点头。
  “我们吃了午饭再走?”她想拿餐单。
  “有人在利顺德等着,”他整夜未开口,话音发涩,“不能多留。”
  “有事要办吗?”她更内疚了,“等我叫茂叔准备车。”
  她穿着拖鞋,穿过窄窄的一束金光,开门而去。
  凌晨在租界口,副官让茂叔带了一套干净衣裳过来。同样被带回的通行证上以中文标注,已走四人,确如他所说,是严格对照人数放行的。
  谢骛清在洗手间盥洗换衣,再不见颓废样子,同她离开饭店。
  车过租界口时被法国兵拦下,人先走,车子则被里外翻查,连装维修工具的木匣子都被打开,工具要挨个摸过,登记在册。她看在眼里,庆幸这回有他出手相助。
  回到利顺德,久候多时的军官迎上来,在谢骛清身边说:“在泰晤士厅。”
  她猜是等他的人。
  “我上去了。”何未说。
  他没回答,直接指舞厅门口,引她看。何未这才见到泰晤士厅门口的竟是白谨行。
  白谨行欣慰笑着,看两个归来的人,不急不缓走到他们跟前,同谢骛清玩笑说:“你我是该打一架,还是去外头用枪分个胜负。”
  谢骛清也是笑,倦意浓,自然惜字如金:“完璧归赵,记账上。”
  他吊着伤臂,对何未微颔首告辞,走向电梯。服务员为他拉开铁栅栏,将电梯按下“2”,哗啦一声,关上。
  电梯上升的机械声,淹没在了舞厅飘出来的探戈舞曲里。
  “他昨晚通知我,”白谨行说,“我赶不及过来,怕耽误你的事,他便冒险先去了。”
  她“嗯”了声,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到的?”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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