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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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里的太监最不爱听的就是这两个字儿,点菜都有忌讳,少有鸡和蛋两个字,炸鸡叫炸八块,鸡蛋叫白果儿,鸭蛋叫青果儿,鸡蛋肉片炒木耳叫做木须肉,文雅些的叫木樨肉,总之不管如何,都听不得那两个字。
  小李子犯了忌讳,得罪了主家。
  他被狠狠打了一顿,当场差点没给程班主抽死。
  他们来的时候赶了驴车,这会儿用的就是赶驴的那根鞭子,被程班主握在手里用得久了,乌黑油亮,抽在半空中都能打着旋儿地听到响亮的风声,紧跟着就是啪地一声结结实实落在他身上,皮开肉绽,骨肉生疼。
  但就算这么一顿打,也没让那位老太爷动什么恻隐之心,他们年底的赏钱全没了。
  小李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回来躺了几日,发了高烧也没人管,他命贱,居然也活了下来。
  只这次他不敢在留在戏班,趁着戏班拔程,自己抹花了脸混在里头,趁夜套了一身戏服里衣一瘸一拐混了出来,来投奔谢璟,讨个活路。
  小李子喝了半盏茶,捧着杯子低头掉泪:我说错了话,程班主记恨我,怕是唱不了了。一句话,差点搭上一条命,他也是头一回见识到契纸上那句生死无论的威力,他那天若是真被打死,也就是一卷草席,丢到了乱坟岗。
  寇姥姥唏嘘不已,这年头谁活命都不容易,陪着叹了一声。
  谢璟问:你之后想怎么办?
  小李子道:怎么着都行,我想过了,我能干活,去当个饭馆跑堂的也行,我嗓子说话还清亮,可以唱菜名我有回跟程班主出去,瞧见过店小二唱菜名,站在那喊上一会,能给好几个铜板。他自己想了想,又道,或者挎个篮子去卖半空儿,一天总能混碗饭吃。
  半空儿就是瘪皮的花生,里头只有一小粒花生米,一个铜板两捧。大多是被商店捡剩下的一些不太好的花生,由小贩淘换来卖,拿个竹篮子盖上块布,走街串巷的叫卖,一天运气好了能混俩铜板,运气不好就什么都没有。买这些的都是穷人,想从穷人手里赚俩钱,那可真是太难了,小孩儿就是馋坏了一年到头也不见能吃上一两捧零嘴,而富家少爷压根看都不看这瘪皮花生一眼。
  要么,要么就去卖果子,我在街边瞧见过炸果子的,不难。
  小李子一连说了好多自己想做的买卖,口水直吸溜。
  油果子啊,光想就馋得慌。
  要是能每天吃一小根,哪怕就闻闻味儿那日子该有多美。
  谢璟没接话,只让他先休息。家里土炕烧得热,小李子又一路受了惊吓,谢璟让他睡在炕头最热的地方,被热气烘着,很快就睡着了。
  寇姥姥在外头烧水,谢璟搬了木盆过来,打了一桶凉水兑好,祖孙俩一起洗脚。
  寇姥姥还在叹气。
  谢璟安抚她道:姥姥,他能跑出来,就已经是好的了。乱世还未到,等到十几年后,那才是真的要乱了,别说小李子这样的,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数,北地全境被占,有的村子一夜被屠尽数千人。
  谢璟微微拧眉,沉默下去。
  寇姥姥在脚盆里踩了他的脚一下,姥姥是瞧见他,想起你。
  我?
  嗯,我瞧着他刚才喝面汤的时候又急又快,我家璟儿是猫儿舌头一般,最怕烫了,我就想啊,要是姥姥不在了,我璟儿可怎么办哪,谁给他一口热汤热饭?要是我璟儿也和他今天这般吃得急,烫坏了可怎么办。老太太说着又难过起来,自己拿衣角抹了眼泪,眼睛红红的。
  谢璟轻轻把脚挪上去,把姥姥的脚虚踩在下面热水里,轻笑道:姥姥,我本事着呢,不会挨饿的。
  谢璟没过得太惨过。
  最惨的不过是刚开始入戏班的时候,但那会儿也没有如此艰难。
  程班主拿他当摇钱树,生怕烫坏他的喉咙,吃食上分外小心。
  但吃得也不怎么好就是了,勉强填饱肚子,他年纪小,刚进戏班不合群,被抢过无数次馒头,后来学会速战速决,吃饭跟打仗一样,三口就能吃掉一个馒头。这样对胃不好,后来跟九爷时间久了,才慢慢改过来。
  戏班那些人很聪明,都是从小在泥里挣扎求生的孩子,有眼色的很,知道程班主宝贝他,那些人从不打他的脸,只打他身上被戏服遮盖看不见的地方。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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