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 哀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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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应元听得清清楚楚,也将祖大乐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对他温和的笑了笑,说:“不用为难了,想见就见见吧,没准是好事呢。”
  祖大乐苦笑:“这个时候来找我,能是什么好事?怕是想托我向冠军侯和皇上求情吧?”
  阎应元说:“不见见怎么知道?”
  祖大乐摇头:“见不见都一样……我帮不了他们,冠军侯对关宁军的背叛恨之入骨,天下百姓对关宁军与建奴同流合污,甘为鹰犬的行为更是恨之入骨,我帮不了他们……”
  祖大乐很了解关宁军。按说辽东那寒冷、荒凉之地出来的汉子,一个个都应该是响当当的硬骨头,但是关宁军很奇怪,从他们组建的那一天起,就没有对后金硬气过。或者说,从这支军队组建的那一天起,这支军队就没有把光复辽东当成过自己的使命,它只是辽东将门的私军,将士、武器、粮秣、土地,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辽东将门的财产。与此同时,它还是朝中文臣集团吸血的重要渠道,关外的尸山血海催生了关宁军这个怪兽,而关宁军这个怪兽又催生了一个依附在这个怪兽身上,以它为中介疯狂吸血的利益团体……一句话,这支军队最主要的作用不是拿来打仗,而是拿来敛财的,这样一支军队能打硬仗才叫怪事!而现在这支军队却遇上了一个比建奴还要厉害百倍的强大对手,当初输给清军他们还可以缩回锦州、山海关,现在他们却已经无处躲藏,输了就必死无疑,只有打赢,才有一线生机!问题是不管他们怎么拼命,也没有丝毫取胜的希望!所以,见势不妙的关宁军试图通过一些渠道释放善意,像卖崇祯那样把皇太极卖掉,以保存自己……
  很可惜,杨梦龙不是皇太极,他可没有跟祖大寿、吴襄折节下交的兴趣。杨梦龙是那种非黑即白天的人,眼里不揉眼,关宁军这种自认为聪明的举动,在他,在此时的明军看来,简直就是大明最大的耻辱!如果关宁军一条路走到黑,血战到底,没准还能赢得明军一丝敬意,现在这种做法只会让杨梦龙他们觉得恶心,而非曹操惊闻许攸来投的欣喜若狂。所以祖大乐认为没必要去见这位使者,因为这毫无意义。
  但是,人心都是肉长的,好几年不见了,又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说祖大乐不想见见祖大寿,了解一下祖大寿的近况,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在阎应元的劝说之下,他最后还是点了一下头,说:“带他过来吧……”
  很快,那位使者被带了过来,倒是一位眉目如剑的年轻人,一双眼睛炯炯有神,身材高大但丝毫不显得臃肿,如同一头豹子,十二分的剽悍。祖大乐一见他,眉头便皱得更紧了:“祖思贤?你怎么来了!?”
  这位青年一见祖大乐,打老远的便滚鞍下马,双膝跪地一路跪着过来,连声叫:“义父,义父!孩儿可见着你了!”
  河洛新军本来对这位英气勃勃的青年观感还算过得去的,但是看到他不顾地上的泥水一路跪着爬过来,不禁发出一阵响亮的嘘声,关宁军出身的枪骑兵默不作声,拧过脸去,没有让河洛新军看到他们脸上的失望与尴尬。祖大乐怒喝:“给我站起来!”
  祖思贤被他吼得浑身一哆嗦,本能的想站起来,但是膝盖跟生了根似的,只抬起一点点又跪了下去,用力磕了一个头,叫:“义父,孩儿找你找得好苦啊!”
  阎应元诧异的问祖大乐:“这是唱哪一出啊?”
  祖大乐说:“他是我手下一位百骑队长的独子,他爹随我救援大凌河的时候战死,尸首没能抢回来,当时他才十二,只剩下个体弱多病的母亲带着他,日子过得很艰难。我怜他母子生存不易,被认他作养子,传授他武艺,供他读书,盼他能够成才,别给他爹丢脸。几年之前我奉命领兵入关,归河洛新军建制,几次写信回锦州让他到南阳来他都不肯,所以一直都没有见面,现在总算是见着了,可是……”说到这里,他的失望再也掩盖不住了。在杨梦龙的影响之下,河洛新军……不,整个河洛、湖广地区越来越以跪拜为耻,一致认为人应该自爱,这膝盖跪父母跪先人就够了,动不动就下跪,那是丢人现眼。祖大乐也接受了这一观念,所以看到养子这副脓包样,简直就失望透顶。他跳下去,强行把祖思贤给拽了起来,扬手就想一记耳光扇过去,却发现这小子已经比他还要高小半他头了,而且长出了疏疏的胡子,他的巴掌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下去。
  孩子已经长大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当众打他了。
  祖思贤面带惧色,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嗫嚅着说:“义父……”
  祖大乐冷然问:“我大哥让你来的?”
  祖思贤老老实实的说:“是的。平南大将军……啊,不,是总兵大人说我与义父已经有好几年没见了,理应见上一面。”
  祖大乐叹气:“他却是有心了,知道你我已有数年不见,特地让你过来让我看看。”
  祖思贤有点着急:“义父,孩子有好多话想跟你说,能不能找个地方畅谈?”
  祖大乐摇头:“不用了,你想说的我都知道,真的不用了……上马吧,什么都不用说,就陪我四处走走,四处看看。”
  祖思贤欲言又止,但是看到祖大乐理也不理,径直上了马,他也无奈的叹了口气,翻身上马,跟在祖大乐后面一溜小跑,朝远处跑去。看着前方那个魁梧的背影,他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祖大乐教他骑马的时候也是这样,他在前面,而他胆怯的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后面一溜小跑……
  看着这两位跑远,几位大队长凑了过来,问阎应元:“军团长,要不要派人盯着?”
  阎应元说:“不用,我信得过二将军。你们就别瞎操心了,管好各自的部队,加快速度!丰台那边都不知道打成什么样子了,早一天到早一天安心!”
  一听他提起这个,那帮大队长马上正经起来,不敢再吱吱喳喳,各自下去监督部队,把离了队的士兵踹回队列里,或者帮脚底走得起泡,一瘸一拐的士兵背行李,催促大家加快速度。他们为什么这么拼死拼活的赶路?还不是想抢在建奴前面赶回丰台去支援杨梦龙!现在北京越来越近了,但是形势只怕是越来越危急了,不加快速度可怎么行!
  祖大乐也没走远,走出一里路左右就勒住战马,拨转马头,祖思贤有样学样,也勒住战马,小心翼翼的叫:“义父……”
  祖大乐扬手示意他不要说马,然后指向远处正沿着官道快速行军的河洛新军,说:“什么都不用说,你看着就好了,睁大眼睛,认认真真的看!”
  祖思贤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再问,只能顺着祖大乐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他一跳:在一面面黑色猛虎旗的指引之下,河洛新军整整一个军团再加上数量可观的骑兵,整整一万五千多人,排成长长一列,昂首阔步,大部向前!他们的裤脚裹满了泥巴,估计已经走了很长的路,但是队形还是那么整齐,不管走到哪里,都像是在两根拉得笔直的绳子中间行军!最可怕的是,在行进的时候,居然没有人说话,大家都是目不斜视,向前,向前,再向前,脱离队列的人马上就会被军官踹回去,至于到路边的村镇里弄点东西这种明军认为理所当然的小动作,压根就没有人去做,只有轻骑兵分分合合,前出五六里地进行侦察,不用说,配合、调度的水平也是极高的,敌军想要突然袭击这支军队,当真是难过登天,首先轻骑兵侦察这一关就过不去!
  他倒抽一口凉气,这哪里是什么军队啊,分明就是一条全身长满触角,随时准备窜起来跑人的蟒蛇!他们的纪律性实在太可怕了,这支军队到底是怎么练出来的啊!
  祖大乐似乎看出了他心里的想法,既苦涩又自豪的说:“这是河洛新军战斗力最弱的一个军团,它去年六月才组建的。”
  祖思贤骇然:“这……这是河洛新军最弱的?那最强的在哪里?”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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