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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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周庭院空旷,四面望不到尽头,正是大凉皇城。北倚忘归山,西临青鸾水,占据了敦煌城北近半个城池,亭台楼阁鳞次栉比,城墙高耸隔离天日。此时日已偏西,余晖斜照,所有殿堂都被金光所覆,四处坚冰难融,屋脊间残雪依稀,庄严与恢宏中,透着一股肃杀之意。
  身后人声喧哗,是散朝后陆续走出齐光殿的群臣,个个忧心忡忡,三三两两地凑着头低声交谈。裴放心思深沉,并不希望旁人见到自己与皇子亲近,当即疾行几步,与李重耳拉开距离,不想那少年满腔急切,又紧紧跟上来,与他并肩行于丹陛之侧。
  “我不计生死,不求军功,唯求以身报国而已,圣上为何总是不肯允准?”李重耳眸光闪闪,两道浓眉紧紧蹙在一起,满满地写着焦切与失望:“军情如此紧急,正是用人之际,我一身武功,怎地就不能随军出征?”
  “老夫说过多次,朝中对皇子从军,历来慎之又慎。”裴放压低了声音:“殿下的心意我自然知晓,然而在旁人心里,难免会揣测殿下踊跃从军的动机。今日朝中章大夫与宋司空那几句旁敲侧击,殿下还未听得明白么,当心再争执下去,令圣上起了疑心!”
  “我有什么动机!”李重耳愤然握拳:“敌军压境,我大凉国土随时不保,还要在这里勾心斗角,猜什么动机不动机!”
  大凉东境军情日益紧急,适才朝中通报军情,夏国已然厉兵秣马,八万大军集结边境,国主赫连昌定的叔父、名将赫连阿利亲自挂帅,大战一触即发。
  那夏国国力强盛,强势好战,从上一代赫连勃勃到新继位的赫连昌定,都以四方征掠为乐事,大凉饱受其害,举国上下闻“夏”色变。此番眼看着战火又将重燃,朝中阴云密布,连日来都在调遣兵力准备迎战。
  李重耳深深记得五年前的那个冬夜,东境千里急报,濡水之战大败,庆阳郡雄川、霸川两座城池沦于夏国之手,凉国兵马一朝覆灭,两万五千将士血染西洛水。当时李重耳才十二岁,都还没有上朝的机会,惊闻这等惨讯,只能抱着自己的长-枪弓箭在府中痛哭……
  雄川霸川,两座从未涉足的城池,自那时起已成为他魂牵梦萦之地,只盼有朝一日能凭借自己一身本领,收复这江山故土。
  却不想五年过去,情势越来越坏。
  庆阳郡本来有雄川、霸川、姑射、陇安四城,夏国夺了雄川霸川两座重镇,并不肯善罢甘休,今年以来,又对姑射、陇安虎视眈眈,边境情势,险恶至极……而朝中君臣,还在揣测他踊跃从军的动机。
  “我大凉就是毁在这些人的手上!听他们商议粮草之事,已经是推三阻四,个个都只想推卸责任,哪有什么报国忠心,只有太尉你是一心为国……”
  “噤声!”
  裴放厉声呼喝一句,霎时间额头涌出微汗,双目乱闪,斜睨左右。
  只见众人都已走远,一望无际的丹陛边,只有他与李重耳两个人。
  “殿下出言须当谨慎,就算是金枝玉叶,如此冒冒失失,大失体统,也恐有性命之忧!”
  裴放一向和蔼的微笑已经消失殆尽,望着这桀骜不驯的少年郎,姿态虽是恭谨,语声中却隐然满含长者的威严:
  “粮草的运送乃是绝密军情,岂可在殿外妄议!这次朝议事关重大,与会九位朝臣,除了四位殿下之外,均是一品重臣、朝中元老,军国大事了然于胸,内中关节所在,少年人未必明白,少说为佳!”
  李重耳虽然骄横,在这位军功累累的老臣面前,始终还保留着一份恭谨,当下虽然被呵斥得狗血喷头,也只能闭紧了嘴巴默默无言。夕阳金光照在他青春年少的面庞上,光晕迭映,白皙中泛着绯红,如此英气勃发的姿容,眸光中却满是惨淡,令人油然而生一份痛惜。
  裴放也自知失态,放缓声音,沉声劝慰道:
  “殿下若是执意要求得这个上阵机会,老夫奉劝一句:且不要说自己无心军功,一意报国,不如就说自己想谋求一点军功,更能取得圣上信任。”
  “我根本就没有……”
  “我知道。”裴放一语截住:“老夫相信,但圣上未必相信,众人恐怕都不信。做人有时不可过于高洁,须知凡光者终必暗,不如和光同尘,终无暗时。殿下自己承认有所乞求,更显坦然,必令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反而不会与你作对,做些无谓的阻挠。”
  李重耳张口结舌,呆在当地,一时没有消化这番意思。那裴放肩负筹备军务的大事,万机待理,也无心再谆谆教导这位少年郎,当下只一拱手:“老夫告退了。七日后大军就要出征,杂务繁忙,无法再与殿下谈论兵法军情,殿下恕罪。”
  茫茫丹陛之畔,只剩了李重耳一个人。
  一时间孤独悲怆,涌尽心胸,只觉得众生皆有所依,人人各有各忙,唯有自己满腔热血无处泼洒,牢牢被禁锢在这方寸之间。眼看着十八岁了,那龙骧将军澹台咏在这个年纪,早已勇冠三军,于沙场建功立业,而自己至今还只能在演武场比武约架,玩些小孩子的游戏。
  愣怔良久,眼见得夕阳余晖将尽,也唯有悻悻拔转脚步,匆匆行往后宫。
  ☆、第40章 婚姻大事
  皇城内的宫城, 玉宸宫。
  暮色渐深, 夕阳余晖早被宫墙阴影所蔽, 只剩几丝隐约霞彩, 射入李重耳生母、贵嫔阴凤仪所居的猗兰宫窗前。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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