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以间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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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元十九年九月暮秋, 皇帝言及开设女科震惊朝野引百僚哗然,旋即便遭到新旧两派官员的一致反对。
  “论语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近之则不逊, 远之则怨, 人主之治, 治国、齐家,便要注意防范和驾驭身边的女子与小人,而祖宗千年之制, 陛下怎可一朝更改,夫妇之道,人伦之道, 人臣之道,天下之道,若令女子赴贡举与诸僚同立于朝堂这个天下岂不要大乱?”
  “大乱, 朕倒是想听听会如何个乱法?”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 女以弱为美,天下无不尊此法而得治,而今臣不知道陛下突然要让女子为政,倘若满朝文武皆被女子所治,其夫要如何?古训有言,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 夫固不可离也;行违神祇, 天则罚之, 若天下人都不遵守秩序,如何会不乱?”
  “陛下,昔日六曹司政女官掌兵部职事,泄露兵部机密与敌国私通致使国朝腹背受敌国家遭受重创,百姓流离失所,蜀中至今都在重建之中,可见女子心胸狭隘,因一己私欲而置天下万民于不顾。”
  “诸位学士,这话说的就不对吧。”宰相班子里没有反对但也没有同意者,王文甫见反声太大便从序列中站出,“王某人半缘修道,但也算是半个儒生,自幼学忠君爱国之道,阅览史书无数,却发现窃国者似乎并不少,前朝有为权欲驱使者认异族贼人为父、割地献城,奴役众生,怎么不见诸位同僚去填词骂一骂呢?却在这里揪着一个人的过错不肯放。”
  王文甫作为左相,位在百官之首,旋即转身看着满朝朱紫各个揣着别样的心思与算盘,守着自己的方寸地不肯退让,“人心的险恶何故要上升到阴阳,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所谓天道皆是人道,天之道难道不是人所定?圣人之言难道是上天托梦告诉他的吗?”
  “强词夺理!”几个德高望重的诸殿阁大学士甩袖回到序列。
  “某竟不知,诸位士大夫也会拿着一本《女诫》到朝堂上争论。”
  班列里的老臣再次开口,“下官只是提醒诸位,祖宗之法不可废,王相自己惧内可莫要带到朝堂上来,不齐家如何治国?”
  “若大学士觉得相互尊重与相互扶持便是惧怕的话,大学士将陛下置于何位?”
  “你...”
  除却王文甫争辩,其余宰相以及没有了姜洛川所在的台院与谏院也皆默不作声,原先中立变法改革的大臣纷纷反对,使得守旧派的反声只增不减,无奈之下皇帝只得停议女科之事。
  六部及九寺五监与其他职事官散朝之后对王文甫颇有微词,“官家变法他也是支持者。”
  “他不是支持者,他是推动的始作俑者,官家只是让方之彦这样的老臣替他顶风浪而已,变革期间就他跑垂拱殿最为勤快。”
  “他这般支持官家开设女科是为何?就这么希望让女子骑到自己的脖子上来?若是男女尊卑没了,女子得势,那这夫妇之道迟早也要逆转。”
  “为何,你瞧瞧他升官的速度,方之彦与章厚都遭过贬谪,唯独他一路迁升,仅用了十年便位列首相之位,还不是靠着奉承天子。”
  “真是世风日下,这个世道也大不一样要变天咯。”
  王文甫回到宅内,换下公服后垂头丧气的坐下,望着铜镜里已步入中年的自己,浓黑的胡须极长犹如关公髯。
  王文甫轻叹一声,“官家也是挡不住那些人的压力。”
  “自然,”妇人走到他的身后,垂下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满朝文武皆是男子,他们都是权益的享受者,女科之难,难于权益之私,人心皆丑恶,他们不愿放弃固有的地位,即便知道不公,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想要从老虎嘴里偷食,怎么可能。”
  “可能,”王文甫扭过头,“因为官家是训老虎之人,国朝不光有明君,还有圣后。”旋即握起妻子曹氏的手,“我知道翁翁的死让娘子一直挂怀,曹家与萧家的关系紧张...”
  曹佩茹摇头,“战场的局势与生死谁又能料到,翁翁既非陷害也非抱憾,而是为国捐躯,妾又岂能以小人之心去埋怨翁翁拼了命想要救回的人。”
  王文甫抱着妻子蹭进怀中,“于朝堂争辩,皆是一些小肚鸡肠守着方寸之地拿着祖宗家法来逼迫天子的顽固,介之眼里,他们为官数十年还不如内宅里的小女子呢。”旋即抬头,“等娘子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介之一定要敲锣打鼓告知天下人,霍青的头上能容忍部将跑马,我这宰相肚里当然也可以撑船。”
  “你这般直言与争辩,只怕他们不会觉得你是大度而是献媚邀宠的小人。”
  “那便就是小人吧,我不在乎,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本就没有什么争心,一路位居此位也非我所求。”
  曹氏转身拿了一件厚实的衣裳给他披上,“天凉了,莫要一回来脱了衣又不穿。”
  王文甫看着镜台前一支从未见过的金簪,“这是金簪是刚买的吗,极少见你除了穿礼服时带金饰,样式倒是独特。”
  “不是买的,是弟妹送的,今日诞辰曹宅做寿。”
  “子纪的女儿应该也长高了吧。”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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