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1 / 4)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她以前从未想过,太子会偏执到如此程度,就算她跪下敬了这杯茶,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这时,太子将靴尖点了点,蔑然道:“怎么,还没进门就要拿乔?还是觉得,以孤王的身份,受不起你这杯茶?”
  若是沈晋的身份,安岚只怕就会摔了茶杯走人,可现在她的身份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做什么都会牵连到李儋元,太子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若她不做,他就可以借此给李儋元按上个恃皇宠而不敬兄长的名声。
  安岚脑中不停转着对策,可太子既然,摆明不会轻易被敷衍过去,正准备把心一横,咬牙跪下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骚动声,然后一个倨傲的声音响起:“怎么,你们现在连我都敢拦?”
  门已经被人一把推开,李儋元明显是匆匆赶来,一看安岚就那么不尴不尬地举着杯茶,脸立即就沉了下来,大步走过去把茶盏拿走搁在桌上,帮她把微皱的袖口拉好,安抚似的攥了攥她的手心,然后转向太子道:“皇兄要见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也不派人知会弟弟一声。害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胆的贼人劫走了岚儿,差点让父皇出动羽林军来搜了。”
  太子挑起眉,在他印象里,这个弟弟向来都是沉默而谨慎,事事只懂得忍让。六年前,他为泄愤断了他一根手指,他连一句不满都不敢说,想不到今日,他竟敢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含沙射影地骂他行径像做贼。
  于是他掸了掸衣摆,懒懒道:“孤王不过想让未来弟媳给我敬一杯茶,三弟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儋元抿着唇,先将安岚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沉着声道:“皇兄若是想让内子给你敬茶,等王府建成后,皇兄若赏脸登门,我会陪着她当众给你敬,该有的礼数一样不会少。可皇兄半路把人给带走,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
  太子被他噎了下,一时竟有些语塞。自己不声不响带走了弟媳,确实是理亏在先,但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只懂得忍让的三弟,竟敢这么咄咄逼人地当面指责他。
  安岚看着挡在面前削瘦却坚实的臂膀,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刚才憋着的委屈全钻出来,把额头贴在他背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撒娇似的嘟囔了句:“你总算来了。”
  李儋元正与太子对峙,蓄足了气势严阵以待,突然被人从背后轻轻顶.了下,小猫似的撒娇声顺着脖颈往上爬,痒痒钻进耳膜,挺直的身体顿时酥了一半,偏头抓住她的手,压着声道:“别闹。”
  太子正气着呢,一看这场面愈发想跳脚,他气还没出呢,这两人倒在这儿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了。
  第90章
  太子向来恨这个弟弟, 因为他出生后就抢走了自己所有光环, 大家都拿他们比较, 再对他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些让他一想起,就咬牙妒恨的表情。幸好, 李儋元在六岁时就一病不起,从此跌落谷底。
  自此后,他在东宫受众人敬仰,而他只能躲在冷僻的宫墙内, 一碗一碗灌下汤药,维持那具残喘的身体。他是云,他是泥, 再没资格相提并论。
  这个念头膨胀到顶点, 是在他以那鹦鹉为由, 断掉李儋元的小指之后。他泄了愤,也曾经不安过几日,怕三弟会向父皇告状,虽然有母后和太后保着,父皇不会罚他太过,可被责骂的滋味也不好受。谁知李儋元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默默忍受下来, 连宫门都没踏进一步。从此太子再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无权又软弱的病秧子, 既无法染指皇位, 也不敢和他抗争,根本不值得分得丝毫关注。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这个他看不起的软弱三弟及冠之后,一切却悄悄不同了。
  事情好像是从他因秦松的事犯了圣意,被罚禁足七日开始。接着,皇上将沈妃封为贵妃,不顾左相联合御史台上奏章反对,让沈贵妃帮着皇后协理六宫。虽然沈贵妃是个软性子,不可能从徐皇后手上分到什么权利,可那群人精似的文官们都再清楚不过,徐氏只手撑了多年的天,可是真的要变了。
  果然,成帝开始严查贪腐,徐氏安插在六部里的嫡系许多都被贬谪,。最重要的是,上个月,木戎族部落巨变,借机一路杀到大越边防,沈贵妃的亲弟领兵出战,仅用了半个月就大败敌军,皇帝便顺势将他封赏为个奉国将军。明眼人都能看出,三皇子在成帝心里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所以才会费心筹谋,一边忙着封王建府,一边提拔他的亲舅舅给他撑腰。
  虽然这些还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储君之位,但如今太子亲眼看着,李儋元竟为了个女人对他咄咄相逼,他开始隐隐觉得,那个云端上的三皇子又回来了,他羽翼上的光从未减弱,只是暂时掩盖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这揣测让他无端焦躁,扯着绿碧玺的珠子用力一拽,“啪”地打在桌案上,那两边正眉来眼去的两人吓了一跳,太子的脸黑的随时能点着一般,讥讽道:“三弟现在可真是出息了,连带着家里人都这么没大没小吗?”
  李儋元对“家里人”这个称谓很是满意,心里舒爽了点,朝太子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谦卑道:“皇兄可莫要这么说,弟弟自问所有礼数,全按祖宗定下的规矩做足,一点都不敢敷衍。“
  然后他捏着袖子站直,松柏峰岭般看着太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祖宗没定下的,你也不能强迫我媳妇儿做。
  太子阴沉着脸,他今天原本就是想试探加刁难,陡然插.进来个三皇子,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再看安岚已经小媳妇似地站在李儋元身边,指尖挨着指尖,衣角贴着衣角,两人并不对视,光站在一处就能自然流动出旖旎。
  太子突然想起另一个人,他和他永远不能以这般姿态站在人前,自己不敢,他是不愿。如今他已被发配到戍边苦寒之地。当初他去牢里看他,那人用孤傲而疏离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们初见那时,仿佛中间的一切全不作数。然后他将这串珠子从栅栏里扔出来,笑了笑道:“秦某本就身无长物,现在既是发配充军,也无谓带着这些赘物。”
  想来多可笑,他觉得是赘物,自己却捡起来戴着,一直留到了今日。
  太子想得悲从中来,李儋元却等得很不耐烦,这房里的炭炉烧得不够热,又用厚厚的布帘遮住零星的日光,他站着站着就觉得凉意窜遍全身,但缩脖子打寒颤这种动作总显得示弱,于是只能硬抗。这时,旁边那人仿佛感应到他的不适,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拢着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搓揉,瞬间就让手心升起了热意。
  李儋元浅浅勾起唇角,指尖在她手心一滑,又对太子道:“皇兄若没有别的事,可否让我们夫妻俩先离开。刚才我进来前,还不知里面是皇兄你,就蒋公公随时留意着,若是情况不对,便派人去宫里禀告父皇。”他似乎忧虑地蹙起眉:“我怕我再不出去,离这儿最近的禁卫军就得杀进来了。”
  太子狠狠瞪他,简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父皇和禁卫军是闲的没事才会管到这里来。可今时不同于往日,他这位三弟已经被封亲王,身后站着手握虎符的奉国将军,再加上,他那个偏心的父皇,重又把他当成了心头肉。就算是他身为太子也不敢再任意妄为,必须得忌惮着点。
  这让他心里非常憋闷,捞着袍角站起来,走几步弯下腰,用搁在旁边的银杵子把炭炉挑得更旺一些,不紧不慢道:“孤王可没囚着你们,要走就走,反正咱们以前的事,总有机会慢慢算。”
  李儋元在听他说出“慢慢算”这几个字时,心头已觉不妙,果然太子手里的银杵仿佛不小心戳得重了,带着火星的木炭飞出来,直冲着两人的方向撞过来。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