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明河!(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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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之间,二人已然离了新房,一路往主殿走来。此时夜色已深,一弯残月斜挂天际,在天地间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正行之际,一阵山风迎面吹来,素问身子一缩,打了一个喷嚏,那少年解下长衫,披在了她的身上。素问拢了拢衣衫,嫣然一笑,神色间娇柔无限。
  又行片刻,素问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臂,转身闪入了一扇门户之后。耳听得一阵脚步声响,似乎有数十人手提刀剑,在走廊中叫嚷起来。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同时想道:“这些人来得好快!”
  好容易众人去尽,二人方才闪身出来,只见门户之后,竟有一座小小的木门,门中漆黑一团,不知通向哪里。那少年略一沉吟,挽了素问,袍袖一拂,一股劲风飞出,将木门无声无息的带了起来。木门一关,四周顿时漆黑一团。
  那少年运起法力,凝于双目,领着素问往前走去。行不里许,眼前出现了一扇石门,那少年伸手一推,那门登时开了。石门一开,眼前现出一线天光,原来竟到了一座花园之中。极目远眺,只见那花园占地极广,环境清幽,园中遍植花树,风景居然颇为秀丽。素问走入园中,在道旁一一棵柳树边坐了下来。那少年道:“怎么,你不舒服么?”素问抬起头来,轻叹一声,道:“大哥,你说咱们这次回来,到底对还是不对?”那少年问道:“怎么了,你怎么突然这么说?”
  “这座园子,是扎木合修的。”素问回过头来,低声说道。那少年道:“是他修的又如何?”
  素问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哥,你觉得扎木合这人怎样?”那少年道:“扎木合这人十分聪明,又有手段,撇开道法不谈,比我可厉害得多了!”素问道:“是啊!可是在我印象之中,他却不是这个样子的。”那少年道:“不是这样?那又是怎么样?”
  素问抬起了头,仰望着天边残月,幽幽的道:“那时大概是我五六岁的时候罢,一个老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来到了我们天都明河之中。那时他还是一副乡下小子的模样,而我却是天都明河的大小姐,虽然从小没了母亲,但自我爹爹以下,每个人都把我当做珍珠宝贝一般疼爱。我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觉得他这人木头木脑,又好欺负,因此经常弄些恶作剧戏耍于他。他每次被我欺负,也只是笑呵呵的不怎么生气,于是我便把当成了全派上下,唯一的一个玩伴。”
  “时候一长,我便和混得熟了,每次我问他姓名,从哪里来,他总是摇头不答。我心里知道,他虽是以记名弟子的身份被留了下来,却一直被人当做奴才使唤,做的都是些洒扫搬运等粗重活计。他这人性子沉默,即便挨打也不吭声,因此每隔几日,我总能在他身上看到一些新鲜的伤痕。”
  “有一天晚上,当我从炼丹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庭院之中,有一个老头儿把他吊在树上,用鞭子狠狠抽打。那老头儿我认得,正是当初送他来的那个。当时我躲在一旁,只见他抿起了嘴,一声不吭,只是瞪大了双眼,死死的瞪视着那位老人,那眼神,就像要把人吃了一样。虽然相隔了这么多年,那眼神一直留在我的心里,就像一个可怕之极的梦魇,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后来,那老人打得累了,又臭骂了他一顿,这才扔下鞭子,扬长而去。我看着那老人的背影,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凶恶的人?这人就算犯了什么大错,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用得着如此毒打么?’我见那四下无人,便偷偷放了他下来,带着他到炼丹房中疗伤,这才知道,原来他因为失手打碎了一只青玉琉璃盏,这才被那老人吊了起来,狠狠的打了一顿。他一边说,一边捋起袖子,裤脚,我这才发现,原来他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都是伤疤,听他说,都是那老头儿打了。他一边说,一边哭,到后来哭得累了,就趴在凳子上睡着了。咳,他这人哪,就算在睡觉的时候,也是皱着眉头,蜷着身子,好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样。”
  “没过多久,那老头儿就找过来啦。我听着那老头儿叫骂和院子里鞭子挥动的‘’啪啪”之声,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十分害怕。”
  “就在这时,他突然醒过来了。他望着我,眼神中露出乞求之色,似乎在说:‘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给他,好不好?’我一见到他的眼神,一颗心就突然软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交给他的。’天知道,我在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多么害怕,看那老头的身手,很显然本领不低,万一他冲了进来,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谢天谢地,那老头儿只在炼丹房外叫了一阵就离开了,我二人见他离去,这才对望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就这样,我多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他的名字叫扎木合。”那少年道:“原来如此。说起来你们倒是青梅竹马,亲密的很呢!”素问侧过头来,问道:“怎么,你生气了么?”
  那少年摇了摇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羡慕你罢了。”素问奇道:“大哥,你羡慕我?”
  那少年点头道:“是啊!妹子,我是个没有过去的人,甚至连我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就像在这世上,我只有你这一个亲人一般。”素问闻言,眼中微露怜惜之色,低声道:“大哥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找齐药材,为你恢复记忆。”那少年微微一笑,道:“没有就没有了吧。就算失去了记忆,也没什么,这一生中能识得你,已经是我最大的福分了。”素问眼圈儿一红,低低叫了一声:“傻大哥!”
  过了许久,那少年忽然问道:“对了,后来怎么样了?”
  素问道:“没过多久,我从别人口里知道,从即日起,扎木合烧火有功,擢升为正式弟子。当时我听到这消息,也不禁暗暗代他高兴,当天晚上,我便此事告诉了他。”那少年道:“他听了之后呢?”素问答道:“说起来也真奇怪,当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时,他的脸上却什么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句道谢的言语也无。我见他模样,自然好生没趣,转身径自去了。”
  “次日一早,总管人事的孙长老果然传下口谕,提升扎木合为正式弟子,即日起可入天水阁学习道法。谁知他听了以后,居然当场说道:‘不,我不要去什么天水阁,我以前做粗活惯了,以后还干粗活罢!孙长老,请你回复尊主一声,扎扎木合贱命一条,没福分修习道法,情愿终此一生,在炼丹房中烧火。’孙长老一听,自然大怒,命人将他抓了起来,狠狠地的抽了一顿鞭子。没过多久,他便被那老儿领了回去。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少年听到此处,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方道:“妹子,照你这么一说,早在那时,他就已经对你有意思了,是么?”素问脸上一红,低声道:“是啊!可那时我才八岁,扎木合也只有十岁,我怎会想到这件事上?那时我只是觉得,我失去了一个可以时常欺负的朋友而已,怎知日后会生出这多事来?”
  “说到底,只不过是情孽纠缠罢了!”
  便在这时,三清童子忽然哼了一声,凭空浮现了出来,半是揶揄,半是好笑的道:“小丫头,想不到你小小丫头,就有偌大魅力,迷得扎木合这小子要死要活。这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你又可怜他什么?”素问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斥道道:“小鬼,你一个石头修成的身子,也知道什么情孽纠缠么?”
  “非也,非也!”
  三清童子呵呵一笑,道:“难道没吃过猪肉,就不能看过猪跑不成?我老人家虽然不曾经历这些,但人世间的爱恨情仇,悲欢离合,难道还见得少了?你真有这长吁短叹,伤春悲秋的工夫,倒不如好生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素问一听,登时大恼,随手抓起一把泥土,没头没脑的掷了过去,嗔道:“要你管!”
  “哈哈,好,好,我不管,我不管!”
  三清童子仰天一笑,对那少年说道:“小子,你好歹也是个大老爷们儿,怎能让个娘们骑在你头上拉屎拉尿?依我看哪,你这辈子的苦头有得吃咯!”那少年登时满脸通红。
  三人又说笑一阵,三清童子仍旧化为一道金光,钻入三清神符之中。三清童子一去,二人相互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吁了口气。
  过得片刻,素问忽然收起笑容,正色道:“大哥,咱们今夜休息一晚,等到了明日,咱们一起动身,去天都明河好么?”那少年道:“怎么,明天就走么?”
  “是啊!”
  素问点了点头,道:“三个月前,我在昆仑山受到了天都明河寄来的信函,说道我爹爹病危,我这才马不停蹄了赶了回来。我们早走一日,我便能早一日见他。”那少年道:“妹子,你不恨他了么?”
  “也许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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