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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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晗说:“你那些杀马特自拍早就可以扔掉。”
  “收起你嫉妒的嘴脸,”谢棋把视讯机揣回兜里:“我比你帅是客观现实。”
  “真可怕,你年纪轻轻就瞎了。”
  三人走出管理室,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我有一个想法,”陆初辰把声音压得比较轻,留意着走廊的动静,“军方有特殊通讯渠道,是独立于国防数据链之外的卫星。离这里最近的军分区训练基地在西郊,我有亲人在那里的通信部队……虽然出事后,一直没能联系上她。后半夜我准备去一趟——如果你们愿意一起的话。”
  他们审慎地交换了目光。军分区有大量的战斗机器人,所以是沦陷最早的地方,危险不言而喻。
  但想要对抗人工智能,必须要依靠国家机器。
  “我们会考虑。”景晗指了指门口:“三个半小时后汇合,我给你答案。”
  他们分散去往不同的楼层,陆初辰上了三楼书法绘画厅。
  天花板的灯管不时闪动,书画躺在文明尽头的孤地,寂静无声。
  他带上白手套,打开防盗玻璃,从展台上将朱耷的《秋山图轴》收卷起来。
  冷白的日光灯下,皴硬的墨线勾出寒秋的萧条。隔着几百年岁月,这一刻,他忽然能够触碰到孤冷的秋意,与这幅画生出了共鸣。
  那是人类面对不同的灾难与覆灭时,一样的悲与怅。
  他在此刻突然发觉——
  “艺术真是有着奇特的魅力。”隐约是融寒的声音,他陪她去过几次画展,她父亲就是个国画家。从她简短的描述里,大概是个敏感细致的人,但他所擅长的工笔小品画领域,已经被人工智能逐渐取代……篆刻也是。
  她脸上闪过丝痛苦,说,所有艺术家都必须掏出灵魂和ai竞争——为了不被淘汰,为了证明他们存在的意义。
  自从全球沦陷后,他就再也没有联系上融寒,她仿佛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来到这里,把她牵挂的东西带走。
  她是谭可贞介绍来的,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她,那天似乎临近新年,她穿了件红色的骆马毛小外套,白皙尖俏的脸扎在一团灿烂的红里,却一点热烈的气息都没有,好像时髦妆扮都只是为了彰显这个年纪该展现的状态,跟她本人有很大的不协调感。
  陆初辰看过她的简历——这个时代的人,从摇篮到坟墓,学校每学期的评语、从药房买过什么药,都会被记入联网的ai档案中,被管理得非常严格——她从小到大都是优等生,但如今,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出问题。
  她压抑不住情绪的时候就把头埋下,深呼吸几次:再聪明优秀的人类,也一样被人工智能管理,我们花十二年学的知识,人工智能掌握它们只要几个小时。在ai面前,人和猩猩没有区别。那我们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个时代,“是什么”“为什么”这些问题最好不要去深究。
  他总觉得她背负了太多,压得喘不过气的内疚,以及自责,还有悔恨。她会去听歌剧、看画展,从中寻找灵感,哪怕为ai工作,也不曾改变,好像完不成一个好的创作,她的存在随时可以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我真不想承认失败。”那晚她看完《威廉·退尔》,走出歌剧院时,夹雪的风让她闭了闭眼。
  陆初辰听过她的作品,像白开水——如果是在人工智能并不发达的上世纪初,这没什么问题。但如今,随便一个有着最优算法的人工智能,都可以作出这样的音乐。
  在这个物质文明极度繁荣的时代,观众的审美经验很丰富,需要不断的激情来刺激审美,艺术家如果不迸发出燃烧生命的感性,就会被ai淘汰。
  她其实就是被淘汰的——连哭都不肯在任何人面前哭出来,拿什么和ai竞争。虽然拼命往心灵的沙漠里汲取清泉,可那些艺术不是拯救她的绿洲。
  “你父亲,成功了吗?”迎着风雪,他忽然想起时代长河里,那些被ai取代的人,感到深深怅惘。他们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换取的,也许仅仅是为了证明,存在的意义。
  她身影顿住,有那么一瞬间,他感到后悔。
  “他在精神病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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