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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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穿了一半,门上有人进来,她瞠大眼睛看过去,还好来的是松格。松格托着托盘冲她一笑,“主子醒啦?奴才给您带了干净的衣裳来,您别穿昨儿的了,换这个吧。”
  嘤鸣提心吊胆着,任她上来伺候。一面伸袖子,一面隔窗朝外看,“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遇见万岁爷?”
  松格说没有,“万岁爷五更的时候视朝去了,这会儿还没回来呢。”
  阿弥陀佛,实在万幸,赶紧收拾好了出门,却在穿堂里遇见了德禄。德禄上来打千儿,笑着说:“主子娘娘,万岁爷视朝前留了话的,说让娘娘不忙回去,回头还要再传周太医来给娘娘请脉。”
  还有什么好请的,她现在只想回头所,最好关起门来十天半个月别见人。他还留她呢,是嫌没笑话够她,等回来了好接着调侃她?
  她抿唇笑了笑,说不了,“我大好了,替我谢谢万岁爷体恤,不必再瞧太医了。昨儿我失仪,下回来请安时,再向主子告罪吧。”
  这几句话真是强自厚着脸皮,装得镇定自若。其实问问她的心,真想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她丧魂落魄的丑样子别人不知道,德禄肯定是知道的,她对皇帝干了那么失分寸的事儿,哪还能接着留在养心殿呢!
  这头脚步匆匆往养心门上去,可一抬眼,恰好和影壁后头绕出来的皇帝撞个正着。他顿住了脚,也不说话,就那样傲慢地乜着她。嘤鸣暗呼冤家路窄,不得已朝他蹲了个安,要是他不理会她也就罢了,但他偏要奚落她:“怎么?眼见不妙,想畏罪潜逃?”
  嘤鸣很沮丧,这里头内情连松格和海棠都不知道,她们俩虽垂眼侍立在一旁,耳朵却竖得笔直。她不愿意在底下人跟前失了面子,红着脸道:“您别这么说,您明知道我昨儿身上不好。”
  “朕哪里知道!”皇帝带着玩味的语调,抱胸道,“朕本以为你是体虚火旺,没想到……”
  嘤鸣原先确实羞愧,低着头垂着眼,甚至不敢看他。结果他在明知实情的情况下还有意笑话她,她就有些恼了,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歪着脑袋绵里藏针,“难怪万岁爷不高兴,这会子想起来全是我的不是,虽忠君事主,也不能大包大揽。前儿老佛爷送给万岁爷的龟苓膏,若是万岁爷自己吃了,没准儿过两个月后宫就有喜信儿了呢。可惜最后填了我这里,万般无用的,白费了老佛爷的一片心。”
  又在装样儿,明知道老佛爷和太后等的是她的好信儿。皇帝倒不是要和她抬杠,更大的原因是想借此让她多停留。今儿早朝的时候,他一个人高高坐在龙椅上,满脑子都是和她腻在一起的情景,臣工们的奏对他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压了压胸口,掌下团龙盘踞,他想起那热烘烘的小身子拱在他怀里的感觉,仿佛到现在还有余温。他实在是无心听政,只想快些回来,谁知进门就发现她罔顾上意。他见她这样,自然心里不高兴。
  于是一定要寻衅,哼了声道:“你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龟苓膏是你送来的,你当真不知道里头加了东西?别不是有心想尝尝吧!”
  嘤鸣也不着急,慢吞吞道:“龟苓膏是您千方百计让我吃的,要是大伙儿都随口胡诌,那我岂不是也该怀疑万岁爷觊觎我,才有意哄我吃了那个?”边说边瞥了他一眼,“清水下杂面,你吃我看见。昨晚的事儿就别说了吧,您吃亏,我也没赚便宜,大家捂着鼻子囫囵过就完了。”
  皇帝被她回得背气,错牙笑道:“你可真大度。”
  她复温软欠了欠身,“我大度也是万岁爷赏的体面,横竖昨儿我不成个体统,让您见笑了。今儿还有精奇嬷嬷等着教我规矩呢,我给万岁爷请个安,这就回去了。”
  她说完再行一礼,带着两个贴身的丫头款款迈出了门。皇帝心下不服,追出了养心门,只见那身影在暖阳潋滟下轻巧一踅,悠然往南边夹道里去了。
  第79章 秋分(6)
  “快些走吧, 可丢死人了。”嘤鸣步履匆匆, 边走边道。养心殿距离西三所不远, 从西边夹道里穿过去,一霎儿工夫就到了, 可饶是一炷香的辰光, 也让她觉得路远迢迢,异常煎熬。
  身上还热着,气血暴涨,哪里那么容易抚平!但相比昨儿夜里,已经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大约还是前儿那盏的力道太大了,好在昨儿才吃了半盏,要是那时候全吃了,这会子她大概已经灰飞烟灭了。
  海棠和松格在后头紧紧跟随, 三个人走得匆忙, 间或遇上夹道里的太监和宫女子, 等不及他们退到一旁行礼, 她们就快步过去了。松格以为她主子这回八成是失身了, 要不怎么喊丢人呢。毕竟昨儿夜里留宿在又日新,她和海棠都给调遣到体顺堂去了,并没有在主子跟前伺候上夜。万岁爷的寝宫里发生了什么,她们不得而知,但拿大拇哥想, 也知道准错不了, 主子这回真成主子娘娘了。
  嘤鸣羞于见人, 因此连慈宁宫都没去,直回了头所殿。进门便发现三个嬷嬷在院儿里站着呢,见她回来了纷纷蹲福请安。嘤鸣脸上一红,教授规矩也是要看时辰钟的,宫里没有赖在被卧里起不来的人,皇上五更上朝,哪个奴才敢睡到辰时去!嬷嬷必是五更就过西三所来了,结果发现她不在头所,作何感想?所以嬷嬷们还没说话,她自己就先心虚起来,定了定神才道:“今儿我身上不大好,上半晌就免了吧!嬷嬷们先过二所歇着,叫小厨房备些果子点心,等用完了午膳,咱们再接着练本事。”
  她如今是堂堂正正的皇后,谁还能违逆她不成?况且她在宫里半年,常伴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宫廷规矩是信手拈来。精奇们给派到跟前,不过走个过场罢了。既发了话,没有不遵的,嬷嬷们俯首呵腰应个是,退到二所殿去了。
  嘤鸣松了口气,摸摸额头又掏掏衣领,心里杂乱得很。真得好好念两卷经,洗刷洗刷自己的心思了。说起洗刷,昨儿好像倒头就睡没来得及擦洗,便吩咐豌豆打水来,自己回到头所,只管坐着愣神。
  上回在畅春园游湖醉酒,后来问他当时情形,他说她把他上下都摸遍了,她作为守礼的大姑娘,是绝对不会承认发生过这种事的。可昨晚上呢?她清清楚楚记得,她摸完了他的脖子还在他胸口薅了两把,然后往下摸了屁股和大腿……天爷啊,她悲怆地捧住脸,哀鸣从掌心迸发出来,吓得松格一哆嗦。
  “主子?”松格绞了手巾来给她擦身,“您又在万岁爷跟前现眼了?”
  这个又字儿用得真诛心,嘤鸣无奈地点点头,表示她说得对。
  松格的开解无非那几句,横竖您不是第一回 丢脸,这会子也该习惯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气概。嘤鸣不像她,以前心大,现在心细着呢,细成了针鼻儿。
  “我家世代簪缨,出了五位大学士,三位礼部尚书。”她喃喃说,“怎么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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