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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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霄无涯山剑神门。
  庄严的建筑群群环绕,死寂而压抑。在最里面,一幅刻着“生死殿”叁个字的巨大石匾架在高高的殿楼。那石匾有一深一浅两道剑痕,却仍旧不减杀气,叁百年的风霜雨雪折不了它缭绕的剑意。
  少年站在殿前,仰头瞻望,沉睡的剑势从石匾上雾腾而起,逼得他不得已后退叁步。夏泽白煞着脸,嘴唇是白的,握住飘摇的指尖也是白的,他迅速稳住身形提剑格挡,只堪堪接了五招就被打出去了,涌动的剑势随即平息。
  相传,生死殿是剑神门第一任剑神的故居,他以生死入剑道,故而刻下此石匾,供给后辈观摩敬仰。可剑客大多好战,谁碰上了谁都想分个高低,久而久之,剑神门里也有了俗规,每一任剑神只有在石匾上留下痕迹才算真真正正的继位。
  而夏泽六岁入剑神门,迄今为止已过十一载,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剑客能接老祖宗的五道剑气,这本是一件极其了不得的事。只有老剑神知道,他十叁岁时便可如此,这四年里,他未有分毫长进。
  一个月前,老剑神曾在生死殿问过他:拔剑为何,收剑为何,剑道为何?
  少年怎么回答的呢?他当时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单薄的青衫挡不住肆虐的风,身姿却挺拔得似手里剑。他呼出一口白气,竟是认真地道:“拔剑是因为我想拔,收剑是因为我想收,至于剑道……”
  停顿片刻,少年下垂的浓密睫扇把扑朔心事全盖住了,再开口,便是大逆不道之言。
  “师父,我没有剑道。”
  “我没有追逐于剑,是剑选择的我。”
  此等荒唐轻狂的话,老剑神当即大怒,罚了他去后山受刑,又勒令他不破生死殿第五道剑气不许出关。可谁曾想,受完驱罪鞭之后,夏泽居然违背师令,直接离开了南霄。
  他果真妄为至极,当日带着鞭伤大张旗鼓地走了,今日却又一身剑伤鲜血淋漓地回来。
  老剑神站在高高的石阶上,背手而立,向来有神的鹰目望着少年也不免有些倦意。
  在印象中,夏泽少有如此。全身上下处处刃伤,一身青衣又脏又破,手里的剑都耷拉着。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临立风中,偏偏尖削的下巴微微仰起,明明狼狈不堪,却无端生出孤傲清冷的意味。
  “师父,回来的是我。”他偏过头,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又用手指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渍,结果手也在滴血。他撇撇嘴,一派轻浮少年气。
  “师父在意外吗?毕竟醉生梦死都送出去了。”他笑得没心没肺。
  老剑神皱起眉头,“他把醉生梦死用给你?”
  “这物……并非毒药。”说着,心中有了一丝无奈与苦涩。
  不顾夏泽讶异的神色,老剑神却突然转过身,甩了衣袖,斩钉截铁道:“夏泽,留在剑神门,突破第五道剑气,这是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夏泽直觉想错了什么,但他现下心乱得很,来不及思忖,便也躬身抱拳应下了。
  老剑神不再管他,走进大殿,巨门无风自动,轰然掩下。
  ————
  自剑术小成后,夏泽难得规矩地呆在剑神门里这样久。他躺在校场旁的雪松枝干之上,不顾怒雪咆哮,手臂一枕就能闭眼到海枯石烂,唯有掉在下面的衣摆被烈风扬起,恨不得带着主人飞到天尽头。
  也不知睡了多久,阁楼上的铜铃居然动了起来。这铃是经内力催动的,一响就传遍整个山群,紧接着,远处校场开始操练,众弟子的剑鸣只差把天都掀了,雪松林被震得簌簌掉雪。
  少年心烦意乱,随手成掌,落下的银棉在空中聚成一团,撒气似的被祭了出去。
  雪,还是雪。
  剑,还是剑。
  剑神门,永远是这么无趣。
  夏泽蓦地睁眼,长腿屈起,抬脚踏在树干之上,整个人凌空而起。他右手成爪,随手一招,嵌在一旁树身里的飘摇劈开细雪朝他飞来。
  沉重的剑柄入手,少年站在茫茫雪地里,像摊开的白纸上滴入的一点青墨,游龙舞凤。心随所念,刹那之间,积雪被飘摇十叁式的剑势崩成烟尘,周身朦胧一片,天地就是颠倒了怕也无从得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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