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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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林天宇下意识摸了一下脖子,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恐惧,却又很不甘心,“但实验还是要做的,论文我也要发的,而且……小曲,李律说你家里有体制内的人,那……你有什么匿名举报的通道吗?”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怕的,这种论文发出来,而且在格兰德入华的关口,作为一名大学教师要承受的压力是外人难以想象的,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格兰德入华总部设在s市,这意味着巨额的税务收入和就业机会,如果林天宇是s市直管大学的老师,这篇论文可能根本在利益上不具备发表的价值。
  当然,学术界的事情曲琮不懂,她试探性问,“只发论文,你觉得不够吗?”
  “如果在国内发,没用,要在国外发的话,流程太长了,而且审稿期间可能会出现压力。”林天宇回答,“格兰德肯定能在审稿期收到消息——而且他们现在在买沛宇。”
  他流露出一丝苦笑,“你给沛宇做事,你知道情况。”
  曲琮早就知道沛宇的法律风险了,这些事情是这样,你摆得平的时候都无所谓,可如果有更大的实力要找你麻烦了,那么沛宇的股权结构和专利就一下都有瑕疵了,沛宇的很多研究是从大学实验室直接搬过来的,版权是否存在瑕疵?a大能否主张沛宇的权益?林天宇的科研基金使用情况如何?是否存在学术腐败?要毁掉一个人有时候并不一定出动大卡车,那只是最极端的情况(或者最省钱),剥夺掉林天宇的一切,把他送去坐牢,这比杀死他更让他痛苦。而且很可能林天宇付出这些代价之后格乐素该卖照卖,他对大局产生不了一点影响。
  李铮适时说,“如果可以通过一定渠道把论文提交到一些关注此事的办公桌上,收到的效果也许比公开发表要好得多,而且足够隐蔽,更能保护举报人。如果操作得好,不是不能多方兼顾——沛宇持有的一些专利就是和格乐素相似的分子式,如果格乐素出问题,格兰德肯定更急切地需要购买周边专利,弥补他们在沙坦类药物上的战略损失。”
  他到底是企业出身,这方面的观点就是曲琮不可能想到的,而且对林天宇有极大的诱惑力,他的眼睛亮了,“确实——小曲,我们的立场是一致的吧?你也有亲戚在用格乐素,这件事我们不能就这样当做不知道。”
  ——他虽然有这样多的缺点,而且被所有人都看做是不能承担家庭责任,但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却比前妻和前女神都要坚定得多,林天宇考虑的是怎么用最小代价成功揭露,而不是揭露或者保密的问题。曲琮在他坚定的语气面前甚至有一丝羞愧,但更感觉到由衷的温暖,她像是从一个异化的世界往上望,望见了真实的人间,林天宇所代表的一切更接近她从小认知的世界,她长久以来仿佛第一次真正呼吸到了空气。
  但她很快提醒自己,这两个世界都是现实,地球上充斥着各式各样的人,存在各种各样的世界,它们互相作用互相影响,甚至也许还能坐下来吃一顿晚餐,在夜里躺上同一张床——但其实并不能互相理解。
  曲琮也许改造不了地球,她没这个本事,但她可以选择自己生活在哪个世界。
  她低声说,“是,我们当然不是什么圣人——但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我们就算是成立小支部了,”林天宇的脸色明朗多了,甚至有闲心开个玩笑,他终于找到了同伴,而且还是很能干的那种,之后,他不用来下决定了——说不定连他自己都不信任自己的决策能力。“首先第一点要明确——整件事要保密。”
  这一点当然三个人都非常赞成,紧接着林天宇立刻开始把担子甩出去,他望向曲琮,“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曲琮让他等等,她要想一下,在过去半小时内,事态进展突飞猛进,她当然要好好考虑。
  她往后一靠,一边想一边打量着李铮——李铮看起来非常的漂亮,而且很无害,存在感很低的样子,在刚才的对话中他也显得非常沉默。这和第一次见面时爆棚的存在感相比完全判若两人,但曲琮不会因此小看他,她觉得李铮有点像是纪荭,他的利齿深藏,和纪荭一样,他是个她看不透的人。
  这令她感受很矛盾,曲琮一面觉得危险,一面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喜好刺激,深受危险的吸引。
  第76章 潜伏
  不论心中有多少烦恼,太阳总会照常升起,曲琮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这一点,还是因此暴躁不堪,等待是件很难熬的事,它令人自我怀疑、反复摇摆,也对同伴产生更多怀疑,但,人必须学会等待,学会忍耐等待。就像是她爸爸,他口中的‘调查组已经快有眉目’,‘快’字可能意味一年半载的调研和博弈,曲琮想要长大就必须学会和焦虑长期共处。
  “我想好了——我会辞职,如果她真的开始逼我,那我就直接辞职。”她对元黛这么说着,“但是,在她还没付诸行动之前,我想尽量多赚点钱。”
  这是个合理的选择,有些大胆,但在情理之中,毕竟曲琮如今已有了护身符,而元黛熟知曲家的母女矛盾,她更没理由拒绝一个能干的熟练工为她赚钱。而且曲琮的要求符合人性,说白了就是装死拖到不得不面对那天,如果运气好,在此之前说不定事情会以出人意表的方式解决。
  元黛作为资深社畜不可能不喜欢这种鸵鸟式的处理方式,她答应了曲琮的方案,只是还有一丝疑惑,“我以为我会收到一封慷慨激昂的辞职信。”
  “然后呢?”曲琮反问她,“过上一个月,在某些自媒体看到一些标题耸动的新闻,很快被处理掉,再过几个月,在微博上看到s市发布:痛心!本市某白领服药抑郁自杀?”
  她摇摇头,流露出几分经过克制的无奈,仿佛所有经过理智考虑褪去热血的失败者一样,比起严酷的现实,更令人痛苦的是自身的怯懦,“这句话很难说出口……但是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这很合理,不过我觉得一个人抑郁自杀这样的事情还上不了市级发布,改为朋友圈实在点。”元黛一本正经的回答,她们的眼神碰了一下,元黛依旧没什么表情——曲琮不觉得她是真相信了自己的话。
  但元黛也没有深究,她对曲琮的宽容显然超出了一贯水准,曲琮并未受宠若惊,她知道这和她本人关系不大,元黛只是又一次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骑墙派,绥靖主义者,用来形容元黛可以说是精准。但曲琮并未因此鄙薄上司,只要元黛情愿,她可以轻易毁掉曲琮的事业,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这一点善意也值得珍惜,再说,至少元黛的需求一直以来都很明确,她要比李铮坦白得多。
  她也偶尔会想自己这么轻易地就谅解了元黛,是不是因为李铮背地里的小动作,让她觉得元黛也有几分可怜——现在她和李铮有了共同的秘密,曲琮也因为自己的小心思有些心虚。——不过,她已经学会不要太拷问自己,这个问题不想也罢,既然林天宇需要时间做实验,目前就暂且当做无事发生,这样对大家都好。元黛有人打下手,曲琮有收入,纪荭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没有drama,对非诉律师来说,最要紧的就是手里的活都能顺利推进,客户不要闹drama。
  千谎百计,最终都还要回归到手里的活,曲琮现在少了悬念,反而比前段时间过得好,每天雷打不动加班到九点多,这在律所约等于按时下班,中午抽点时间去健身房慢跑,有时候甚至还能做做瑜伽。元黛有空也会加入,她最近比较注意身材,而且采购新衣的次数比之前频繁,甚至开始看一些休闲服饰,这些信号让华锦同事们几乎都可以肯定,元律最近应该又恋爱了。
  “听说元律和天成的李律师在一起了,是不是真的?”
  朱律师离职了,曲琮在华锦的朋友就没几个,她的身份也的确有些尴尬,同年进来的如成少春现在还是小律师,和她平级的律师多数都比她大好几岁,现在正是讨论婴幼儿奶粉哪国买的时候,曲琮和他们除了公事(和八卦)以外没有太多话题。倒是成少春虽然爱斗她,但脸皮也厚,出场就是反派样子,可贴上来八卦的时候可自来熟了,似乎想和曲琮发展一段亦敌亦友的关系。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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