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140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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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在人群已陆续散去的街头,有一辆黑色的套牌私家车,里面坐着个戴着棒球帽的络腮胡子,正点了根烟,幽幽地看着他。
  当他终于起身,默默地离开这一片废墟场时,那辆私家车也跟着启动了,一路随着他上了公交,往外环的住处驶去。
  谢清呈下了车,还要走一段路才能回到他居住的宾馆,他的钱不多,得省着花,所以住的地方又破又偏。零几年的时候燕州的监控摄像头还没有那么密集,尤其外环地方,盲区是很多的。
  络腮胡子在黑沉沉的夜色中,扯了扯自己的棒球帽,一口将烟屁股啐了,握住方向盘猛踩油门,车灯炫目,他在刺耳的引擎声中,朝着谢清呈的背影直撞而去——!!
  死寂。
  “我出了场车祸。”积水的摄影棚里,谢清呈对贺予说,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完整地揭开自己许久未曾触碰的伤疤,“那个人原本应该是把我撞死之后清理尸体的,但我在最后的时候觉察到了他,躲开了一些,没有当场毙命。”
  “车轮在我的腿上来回碾压,我看到他想下车……”
  “可这时候附近工地有一群人下了班,结伴回来,正好路过这里——那个男人于是逃逸了,他来不及把我搬运到车上去,只在临走时拿走了我的手机。”
  “再后来,我被那些职工送去了医院……医生当时就下了病危通知书。我模糊中醒来过几次,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谢清呈轻描淡写道,“我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
  他把自己的痛苦和濒死都说的非常的寡淡,好像那根本不算什么事。
  谢清呈的目光是直到最后,他提了一个长者的名字之后,才有了些触动的。
  他说:“就在我等死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人。”
  ——
  “秦慈岩。”
  第90章 他的秘密
  秦慈岩时任燕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
  对于一个医生而言,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45岁的年纪,正是厚积薄发,敢打敢闯的阶段。他能做别的医生做不了的手术,敢接寻常医生不敢碰的案子。
  当时在燕州,他已被病患和医生们,奉为当之无愧的神外第一刀。
  但和60岁的秦慈岩没有什么区别,45岁的秦教授早已是那个“不怎么守规矩”的人。
  尽管收治谢清呈这样一个孤儿,户籍医保都不在燕州,伤的又那么重,他还是和后来对待易北海的母亲一样,毅然为谢清呈做了担保,接下了这个濒死的病案。
  谢清呈浑身上下的伤处,大大小小加在一起,有二十多处,最严重的是腿和脊柱,他的脊柱神经几乎完全被破坏了,联合会诊的其他科室医生都表示,你秦教授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把这个患者救治成功。
  谢清呈动不了,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全身插满了管子,到处都是切口。他在梦醒之间,听到身边来探视别床患者的家属在说——
  “多可怜啊……”
  “太惨了,浑身上下哪里还有一块好肉。”
  “听说他父母都去世了,家里也没别的可以联系到的成年亲属,医药费都还是秦教授在垫付的呢。”
  “秦教授真是个好人啊。”
  “谁说不是呢,可要我说,这孩子活着都是受罪,哪怕救好了也是个瘫子,还不如拔了氧气管一了百了……真的,我这不是没良心,我是想到我们家老头儿肺癌临死前的那一个月,躺也躺不得,每一口呼吸都要费浑身的劲儿,那样活着太痛苦了……”
  眼前的晃动的吊水瓶,耳边是监测仪滴滴的声波。
  谢清呈无数次短暂地醒来,又深久的睡去,每一次清醒的时候他都很努力地想要多维持一会儿,因为他怕自己再也睁不开眼了。
  而每一次堕入深眠时,他的潜意识又在竭力挣扎着,想要靠着意志力将他的灵魂从黄泉路上硬生生拽回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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