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头奴 第49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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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黎看着他,片刻仍是嘀咕了句,“谁信呢,你们男人都一个德性。”
  沈翼这就竖起手指来了,说:“我沈翼对天发誓!”说罢了这个,就又放缓了语气,“我在朝中是新人,便需要结识一些老人。我离开了三年多,虽是带着军功回来的,但对京城对朝中局势全无了解。倘或不从这些人嘴里问出些什么来,那便要跟瞎子一般。”
  姜黎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半晌问出话来,“你想当大官?”
  姜黎这会儿心里有自卑情绪,总觉得沈翼地位越高,官职越大,就越显得自己无足轻重。她在他面前不自觉地没有底气,而后会有不可控的情绪流露。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因为自己心里的那点情绪不希望沈翼越走越高,是自私。
  沈翼看着她,好像明白她的心意,目光变得柔和,手掌在她脸侧轻抚,说:“以前勤恳读书的时候想有个体面的锦绣前程,但在遇到你之后就全抛脑后了。后来执意离家入伍,其实是放任自己,从没有想过要衣锦还乡。现在,我想在朝中立足,想有权力,不只是单为了这个。我想,我应该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给你想要的生活。”
  姜黎敛目,声音低小,给他泼冷水,“你再怎么努力,筹谋的都是你自己的未来,与我有什么相干?穷尽这一辈子,我跟着你,不是侍妾就是营妓。你再好,我也不是那个能因你得诰命的人。所以,你怎么都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
  沈翼听完姜黎的话,这就不抱着她了。托腰扶她起来,让她坐直了身子,抬手拨开挡住她眼睛的碎发,然后吸口气,极为认真道:“两年前的六月二十三,皇上病危,朝中五殿下谋反,被禁军拦于长生殿外,未能得逞。同伙者姜青云,当场毙命于禁军刀下。不曾想,皇上的病是虚惊一场,第二日姜家便满门被抄,五殿下软禁宫内。在姜家大小姐姜黎被发配西北的第五日,其亲姑姑,五殿下的皇妃,在宫内悬梁自杀。五殿下积郁成疾,在被软禁半年后,也便死在了宫里。”
  姜黎看着沈翼,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但他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尖儿一样往她心上剜。眼眶泛了红,满眼眶里全是水意。手指抠在大腿上,嘶啦一声抠破布裙。她吸吸鼻子,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沉声道:“五殿下是被陷害的,我们姜家,是被冤枉的!”
  沈翼捂住她的嘴,盯着她的眼睛,“不要再去街上打听,也不要自己去承受这些,你一个人承受不了。有我在,交给我。”
  姜黎拿开她的手,胡乱擦了擦眼睛,并不哭,只哑声道:“我可以。”说罢了默声片刻,又看向沈翼,“虽然凭我的力量不可能平反这种事情,但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要为当年的事做点什么。哪怕最后只给我一个真相,或者连真相也没有,那我至少也能在死后少些愧疚,去见我爹娘。你算我什么人,丁家韦家素来与姜家交好,他们都不管我们的死活,你凭什么管?你又拿什么管?”
  沈翼捏起她的手,“你信我,我就管得了。”
  姜黎在沈翼的眸子里看到真挚,可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不能拉沈翼下水。她自个儿私下里各处探问探问,没事儿扒点当年的事情出来,在心里考量推算,再一步步瞧变化,这都算不得大事。但如果沈翼要管,要在朝堂里拼权力,要为她姜家平反,这处理不好可能就是杀头的大事。她在西北的时候就跟阿香说过,她不想再牵累沈翼,不想让他为自己搭进去下半辈子。
  所以她摇头,把手从沈翼的掌心里抽出来,说得坚定,“我不信你,你也不要掺合我家的事。”
  沈翼看着她,目光坚定里带着柔和,“我已经掺合了。”
  姜黎吞了口口水,心里有思忖,便问:“这几日,你除了打听当年的这些事情,还做了什么?”
  沈翼本来想瞒着她,可没想到她也会出来打听这件事情。他本来心里还犹疑当年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其中有没有什么误会,能不能为姜黎做点什么。他那时没有在京城,许多事情不能知道。这会儿没什么手段,只能与朝中官员攀关系。借着他爹本来就有的一些基础,拉结起人脉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这就把当年的事情打听了下来,要悄悄调查原委真相。今儿个偏在街上看到姜黎,避在不远处听她打听当年谋反的事情,便知道她也没死心。这也便明白过来,原来她想要回京,是因为这个。
  这就是要说开的了,他不能让她一个人日日为了这么大的事情筹谋,什么事都一个人忍着憋着。没有办法没有手段,多打听出来一些心里就要多承受一些,迟早是要崩塌掉的。索性他一股脑儿跟她说了,并带一句,“有我在,交给我。”
  他知道姜黎会拒绝,但他已经插手开始管的事,自然是不会收手的。她问他还做了什么,也便不必再瞒着,因道:“暗中派了人往南北各苦寒之地去了,也正在查两年前京城各大妓馆里收过的姑娘,看看你是不是还有家人活着。”
  听到这样的话,姜黎再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她自己没有本事,没法天南地北地查看自己是不是还有亲人活着。她说不出让沈翼停手的话,如果沈翼停手了,她大约这辈子都找不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他给了自己希望,这个希望她自己掐不下去。
  姜黎不再说话,把脸埋进沈翼怀里,半晌道:“谢谢你,沈翼。”
  沈翼抚她的后背,轻声说:“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不必忍着。”
  姜黎吸鼻子,而后哑声,“如果我还有亲人活着,我希望你能让我跟他们见上一面。但是……五殿下死了,已经没有希望了。其他的事,你不要再管下去了。”
  沈翼还是抚她的背,声口很轻,“你放心,我只会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不会事情没办成把自己的命搭进去。现在朝中势力与两年前都不一样了,那时你们姜家势大力大,姜老爷又是阁臣又有公爵,韦家和丁家多是依附你姜家,得有爵位却并无多少实权。自从你们姜家倒台后,便是首辅孔大人家一家独大。韦家丁家在朝中早已经没了地位,不过吃些食邑,过些富贵日子。他们帮不了你,你大约也不想再见到他们。你也别去找丁煜帮什么忙,他今年才刚中了进士,殿试还未开始。殿试之后,大约也就是先入翰林院,多少年能熬成个官,还要看他本事。”
  姜黎听完这话,从沈翼怀里抬起头来,看他,“今天丁煜哥哥成婚?”
  “嗯。”沈翼点头,“娶的人与你也交好,都是你们惯常一块儿玩的那几个,韦家的二姑娘,韦卿卿。听说婚约是秋闱之前定下的,丁煜中了进士,喜上加喜,也就自然成了婚。”
  姜黎目光不移,“你倒打听得细致。”
  沈翼清清嗓子,“那可不,那可是某人少女时期的梦中情郎。”
  “龌龊!”姜黎啐他一句,忽又想起一件事来。这就没法坐着与沈翼说话了,她转身打起窗边的车围子,看到外头已蒙上暮色,马车已经出了南城门走了有段路了,这就说了句:“糟了!”
  什么糟了?她把阿香丢在城里看杂耍给忘了!车夫少不得又调转车头回去,找到姜黎说的那地方。阿香果然也没走,就在路边上站着。马车到了跟前,姜黎便让车夫停下车来,急急跑下去。阿香看到她那一刻,哇地一声哭出来,抱上她的脖子,“阿离妹妹啊,你去哪啦?我不识路啊,你咋就丢下我啦?”
  姜黎看她这样,忍不住有些想笑,不住抚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我没有要丢下你,对不起对不起。”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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