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_6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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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祈霖老大一会儿才直起腰来,若无其事回到炭火边坐下。张冲见他一双眼睛憋得通红,忙去拿了一条面巾递给他擦了擦脸,才轻声又问:“这个汤……还喝不喝?”祈霖道:“先放着吧,这会儿实在喝不下!要不,你喝了吧,晾在那儿也可惜!”张冲道:“你病刚好,正该补养一下,我先盖起来,你想喝的时候,咱们就放在炭火上温一下!”
  正用一个盖碗将汤碗盖起来,忽然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道:“太太过来了!”祈霖赶忙起身,就见他娘祈夫人在几个丫头媳妇的簇拥之下走进来。
  张冲赶紧将上首一张太师椅铺上一个新坐垫,等老夫人坐下了,眼见一屋子都是女人,便不待吩咐,低着头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祈霖亲手奉了一杯茶,方道:“娘有事,叫我进去就得了,怎么倒自个走出来了!”祈夫人道:“我不出来,这个汤又被你晾这儿了!”回头吩咐刚来过的那个丫头,道:“快给你少爷舀一碗过来!”那丫头答应一声,走至桌子跟前舀汤。祈夫人瞅着儿子,眼睛里爱怜横溢,道:“你看看你,回来快两个月了,一连病这两场,不见长胖,倒瘦了好些,再不好好补一补,可让为娘心里怎么好!”
  祈霖暗暗叹了口气,接过丫头递上的小碗,一口一口往嘴里硬咽。祈夫人趁着他喝汤,向着桌子上的卷轴瞅了一眼,道:“你到底有没有看过这几张画像?你爹一再交代让我赶紧给你说一门亲事,你再要拿不定主意,我真要替你做主了!”祈霖抬起头来,道:“娘,我才刚回来,这会儿实在没这份心,你别逼我了好不好?”祈夫人道:“这怎么能叫逼你?都快二十岁的人了,别人像你这么大孩子都几岁了,何况我倒不想逼你,你爹爹面前怎么交代?”
  祈霖把脸一拉,将手上汤碗往旁边一张凳子上重重一放,索性汤也不喝了。祈夫人见他使性子,忍不住想骂他两句,可是这一年牵肠挂肚,好不容易望见他回来,真要逼得他急了,再不吭声一走,也不过徒惹自己伤心牵挂,只得勉强忍住,伸一根手指在他额头上一戳,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听话的奴才!”一边说,先忍不住落下泪来。
  祈霖见他娘哭,心中本来就苦,也低了头一滴一滴往下落泪。旁边一个媳妇忙上前劝道:“太太快别这样,你看别人家的少爷像咱们少爷这个年纪,哪一个不是天天在外边惹是生非?咱们少爷真算是懂事的了。他这也是刚经了一场大难,难免心里有憋屈,要我说,过些日子自然就好了!”
  祈夫人用丫头递上的面巾擦一擦脸,就有一肚子话这会儿也问不出口,便转了转脸,道:“罢了,这件事就等到年根再说吧。不过你年纪真不小了,身边也该有几个丫头伺候。这样吧,我已经让人在内院给你腾了个院子出来,再拨几个丫头给你,你白天在外边做什么我不管,到了晚上,还是搬到内院来住吧!”不等祈霖再拒绝,站起身来道:“我也坐乏了,进里边歪一会儿去,你晚上进来陪我吃饭!”
  祈霖无话可说,只好站起身来送他娘出门。一行七八个丫头媳妇,浩浩荡荡簇拥着祈夫人进去内院。
  ☆、第二章 (2734字)
  原来自祈霖回来,祈夫人自然对他百般疼爱。眼见他年纪大了,有心把身边最美貌的几个丫头调拨到他身边伺候,不想祈霖对这几个丫头竟是连看也不肯多看一眼。像他这么大的少年人,哪有对着美貌的姑娘不心动的?祈夫人难免满腹疑窦。又见他每天躲在房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将一个张冲天天留在身边伺候。偏偏这个张冲又不像从前的小小那么温顺乖巧知根知底,私底下问祈霖两回,祈霖只说张冲是跟他同过生死的,其他的就不肯多说。祈夫人明知这个儿子从小有事喜欢闷在心里,只怕这一年在外边染上了什么不良的嗜好,因之心如油煎,一边张罗着赶紧给他定一门亲事,一边又让人在内院腾出一个院子来,要将祈霖搬到内院去住。
  祈霖明知一旦搬进内院,几个丫头就要缠上身来,到时候更是有苦难言,也只好一天推过一天!幸而这种事倘若逼得太紧,让外人瞧出什么端倪更不好,祈夫人只能四下无人时问祈霖几声,平时人面上倒不好太做理会,这件事也就这么拖了下来。
  果然那一场大雪下了两天才止,等到雪化,已是十来天之后。这日一早起来,祈霖先进去给祈夫人请了安,才出来外院吃着早饭,忽然一个小子奔了进来,叫道:“少爷大喜,表少爷回来了!”
  祈霖“哗啦”一声,将手边一只碗碟也拨落在地上,跳起身来道:“哪个表少爷?是……是……是你武家少爷?”那小子刚点了一个头,忽然人影一闪,武俊怀已经冲进门来,叫道:“小霖,我回来了!”
  祈霖大叫一声,直扑到武俊怀身上去!武俊怀双手抱住,张口要笑,却听见祈霖已经在他怀里呜呜咽咽哭了起来!武俊怀吓了一跳,赶紧拍着他后背安抚,道:“怎么啦?怎么我回来了你不高兴,还哭什么呢?”
  祈霖哪里说得出来话,这两个月憋在心里的苦楚滔滔不绝尽都发泄在武俊怀怀里,只把武俊怀的胸襟哭湿了一大片,这才慢慢止住了,抬起头来,又有点不好意思。
  武俊怀知道他心中所思,轻轻用手抚抚他脸,软声道:“看看,眼睛都哭红了,一会儿姑母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祈霖吸吸鼻子,接过张冲递上的面巾抹了抹脸,方问:“怎么你到现在才回来,是不是……?寰表哥呢,他不是说要跟你一块儿来的吗?”
  武俊怀明知道他想问不问的是什么话,这会儿也不敢跟他提起南京城的事,只道:“我们在路上被雪堵了几天,昨夜里才赶到家。我娘昨儿一见寰表哥跟我长得这般相像,喜欢得什么似的!这会儿已经带着他进里边给姑母磕头去了,我实在是想你想得不行,所以先过来看你!”
  表兄弟彼此知道对方心思,武俊怀很自然就说出“想得不行”的话,祈霖听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想到一事,忙低声问道:“你们之前不是叫了个人来家里送平安信?所以我一回来,你娘我娘就问过你我在外边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胡乱搪塞了过去。这会儿我娘再问,可怎么说?”武俊怀笑道:“你放心,那个寰表哥,满嘴的谎话编得天衣无缝!昨儿一到家,我爹娘就问过了,他把我爹娘哄得一丝怀疑都没有!所以我们俩只管闭住嘴,尽由他去说就行了!”
  祈霖想想萧震寰心机谋略确是他两人望尘莫及,也就放下心事。正好内院来人,要请武少爷进去说话,祈霖也就陪着表哥一同入内。
  尚未进门,已听见屋里祈武两位夫人乐呵呵的笑声,果然萧震寰口舌如簧,哄得两位夫人真把他当着从小看大的子侄一样,对他的身世竟无半点疑心。
  说了一上午的话,祈夫人硬留着几个人就在内院摆开酒宴吃了饭,武夫人先回去武府,留下表兄弟跟祈霖叙谈。
  进了祈霖在外院的屋子,张冲慌着倒茶,祈霖忽然想起一事,笑道:“我武表嫂给武表哥生了一个大胖儿子,武表哥一回来就当爹,是不是很开心?”武俊怀被他一问,顿时俊脸泛红,嘿嘿直笑。萧震寰斜过眼睛瞅他一眼,笑道:“可不是,他倒本事,抢在了我前边!”
  原来武俊怀在前一年的秋末已经娶亲,在他偷偷往雁门关寻找表弟的时候,他媳妇已经怀孕,只不过夫妻俩当时都不知道。等到祈霖九月初回来汴梁,还赶上了去吃小孩儿的满月酒。
  张冲奉上茶来,萧震寰呷了一口放下,双眼向着祈霖上下一打量,道:“怎么到了父母身边,反瘦了好些?”祈霖被他一问,顿时黯然低头。张冲忙道:“小王……萧少爷快别说了,刚武少爷一进门,他就已经哭了一场,萧少爷这会儿又招他!”
  萧震寰轻轻一叹,道:“我二表哥也不好!”祈霖浑身一震,抬起头来道:“你们……是从南京城回来的么?还是……他已经回了上京?”萧震寰道:“他并没回去上京,我们离开南京城的时候,北方已经开始下雪,估计他今年是不准备回上京了。我其实也没想从南京城回来,可是武表弟说回来之前无论如何要再见你一面,所以我们还是绕了个圈先去了南京。结果一去,看我二表哥那样,就在南京城陪了他有大半个月,后来还是他催着叫我们早点过来,看看你回来以后怎么样,要是有什么为难,好让我替你想想办法。谁知走在路上,又被堵了几天!”
  祈霖禁不住双目凝泪,道:“你说……他那样,他到底怎么样?莫非……他皇兄有为难他?”萧震寰道:“我大表哥倒没怎么为难他,他手下的那些将军们都对他死心塌地,真要将他怎么着,这些将军们也不答应!不过就是……每天除了做事,就是一个人骑了马在草原上疯跑,常常一去就是大半天,等到回来,人马都累得精疲力尽!他本来性情冷峻,任何事都不能让他有一丁点的情绪波动,但是在遇到你之前,他就是一块没长心的石头,不会笑,可也不会感觉疼!可是现在,长了心,又丢了心,虽然活着,却活得了无生趣!”
  祈霖没等他说完,已经哭得抽搐不止!武俊怀忙起身走过去,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萧震寰让他哭了一会儿,方又道:“你这个样子,可让我二表哥怎么放心得下!”祈霖挣扎着从武俊怀怀里抬起头来,道:“他有没有……请寰表哥给我带句话?”萧震寰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递到他的手上,道:“他让我把这个带回给你,还说要你千万保重,不要老是想着他,把自己熬出病来!”
  祈霖眼瞅着正是他临走留给耶律洪础的那块能够辟毒防身的千年沉香,体贴耶律洪础对自己的无限牵挂,祈霖眼中的泪水仍是不绝涌出,一滴一滴将沉香浸湿。
  萧震寰回过头来,见张冲正眼巴巴的瞅着他,又道:“你的那个延虎跟武表弟说,叫你好好保重身体,还说……就是到死的时候,总是要来找你!”张冲身上一颤,只听武俊怀接口道:“是啊,我们临走的前一天,寰表哥去跟……那个大王道别,延虎就悄悄跑来找我,说他已经跟他们大王说了不要那个丫头,还说……等过一段时间,他们大王心情舒展一点,他慢慢再求大王放他来中原找你,就是死,都要跟你死在一块儿!”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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