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晋上将军陆逊日记 作者:曹凌(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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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这时能安安心心宅家里带孩子,那就不是孙仲谋了。)
  建兴十二年四月六日江陵
  和子玉会晤,共商北伐事宜。他今日完全不似以往那般蛮狠,对我是礼仪周全、格外客气。承蒙他与孔明看重,子璋已经得偿所愿在汉庭为郞,明珠也做了皇后的女官。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他如此示好于我,无非是想借重我陆家之力与孔明争斗,至少是希望我保持中立。尽管如此,我还是感激他的。但凡真正的世家大族,无不是枝叶开遍天下。而我们陆家囿于吴郡一地,风险和局限实在是太大。如今宗族部分入蜀,我以后行事也可少些顾虑,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如履薄冰了。
  最近在看他送给我的一本名叫《西域记》的小册子,实在是大开眼界。实未想到,在我中原之外,并非只是蛮荒之所,还有大量肥沃的土地,以及各异的风土人情。如果说中原并非天下的中心,而只是天下的小小的一个部分,那我们在这里征战不休,是不是目光太过局限了?如果能够抓住机遇、开拓进取,陆家是不是能够有更大的发展空间?
  (这些问题想得不错,孺子可教也。)
  建兴十二年六月二十一日睢阳
  这次把吕壹大张旗鼓地绑了回去,很多人一定以为我是因为在蜀汉有了退路,对大王起了不臣之心,所以想借此举扬名立威。我也知道,这个举动有些偏激,不符合我一贯遵循的中庸之道。但此次大王这般举措,着实令我失望。我知道大王的心思很大,并不甘心归顺汉庭。如果他当初决定破釜沉舟,我自会以死相报,但既已选择放弃,如今再有这般想法,就殊为不智了。再者说,身为吴臣,我也不愿吴国被他国吞并,若事情尚且可为,何尝不会冒险一搏?但我观荆交治下百姓安乐、将士用命,有识之士争相出仕汉庭,人心思汉,已是大势所趋,难以逆转。大王难道没有发现,现在自己身边除了像吕壹这样的佞臣,已全无可用之人了吗?君臣以义合,现在忠义之士已纷纷离心,他犹不自知,还想着效仿荆州故事。须知魏子玉可不比关羽,他谨慎异常,绝不会被表象迷惑,强行行事只会徒惹祸端罢了。与大王多年君臣情谊,我也实不愿和他处到眼下这般地步,但更是不希望看到他引火**。方式固然是激烈了些,但是良药苦口,大概多多少少能够帮助他认清现实吧。
  (哟,伯言兄,终于潇洒了一回!你以前一直憋着不难受吗?)
  建兴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五日萧县
  虽早已感觉此战取胜会有些困难,但张郃的举动仍是太过出人意料了。一日时间,两万骑兵,正在冲向魏子玉的阵地。文长不听劝阻,已率部赶往彭城,现在恐怕已是凶多吉少。这些日子,时常有些恍惚,总是不经意间想起临贺之战,那次子玉坚固的防守让我到现在都映像深刻。上回是有备而来,这回是仓促应战,不知他还能否将阵地守得严严实实?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想我以前处心积虑要置他于死地,现在却不得不为他的安危担忧了。
  原本,我虽不愿得罪子玉,却也不想和他太过亲近。他出身武人之家、不通诗礼,又性格激烈、野心勃勃,与我性情诸般不合,再者毕竟还有些不愉快的敌对经历,我们怎么可能转眼间便相谈甚欢、全无芥蒂?只是我肩负家族的重任,又怎能仅凭自己的好恶行事。须知魏子玉的政治主张于我陆家确实大有益处,他的眼界才干又着实令人折服,我实在无法拒绝与他合作。本欲兼顾家族与道义,妄图能够保持超然中立的地位,故而借了子玉的势力,一切也似乎很是顺利:大王因为忌惮子玉的兵势而没有和我彻底翻脸,孔明因为想要制衡分化子玉与李严也对我百般拉拢。然而得过且过的日子终究无法长久,如今变故陡起,救抑或不救,已经没有了中间的道路可供我选择。此次决定驻扎萧县,身家性命也就这样交在了子玉之手。这是一场决定家族命运的豪赌,前路茫茫,我也不知这个选择是对是错。事情已非我能把控,现今也只能做好我能做的,其他的,便听由天命吧。
  (伯言兄,是不是有种不幸上了贼船的感觉?)
  第三部分归晋
  建兴十四年六月六日成都
  诸葛孔明此次力主陛下御驾亲征,总觉得事情透着股古怪,只怕他会有厉害的后手。思来想去,还是带上抗儿去拜访子玉吧——为今之计,也只有与他进一步加强联系了。刚刚和舒城说了这个想法,她没有出言反对,还托我为绍儿的事情向子玉致谢。其实她不说我也看得出来,她舍不得抗儿。抗儿有庙堂之器,又是我现存的唯一血脉,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又何尝愿意将他送给他人为质?只是如今,我的处境太过尴尬,吴国是回不去了,大汉朝堂,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麾下汉将与我多有怨隙,而诸葛恪在军中时日已经不短,又有丞相为后盾,要架空我的兵权,想来也并不是难事。因此我现在可以依赖的,除了自己有限的家将亲兵,也就只有与子玉的同盟关系了。近来听闻丞相与子玉多有使者往来,应该是已经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协议,才使得这次作战计划能够实行。在这样的情形下,我还怎能安居宅中?
  此次协同作战,我与子玉的部队名义上互不统属,若不能协调一致,难免会为敌所趁,被各个击破。主从之分我固有自知之明,毕竟近年来陆家多赖魏氏庇护才能够在各地发展,而且对现在朝堂的影响力我也远不及子玉。但战线绵延三千里,通信非常不便,有的地方也难免需要他的配合。就目前而言,最好是能将子鱼安排一下,以加强我们间的情报联系。只是,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恐怕是过于敏感了。要知道陆家与魏家,一无同乡之谊,二无血缘之亲;我与子玉,做朋友的时间不长,做敌人的时间不短。如今我们相交以利,不比意气相投的君子之谊,岂敢奢求信任。以抗儿为质,只愿能消除些他的疑虑,以期减少不必要的内耗。
  (虽说以伯言兄的信誉度不交押金也行,但是抗儿嘛我很满意,就不客气了。)
  建兴十四年九月十七日洞庭湖
  有点后悔把抗儿带来了。魏子玉竟然起了培养庶长子的念头,还直接将抗儿指定为魏征的伴读。要知道选择继承人可是家国大事,立嫡立长,虽不能保证继承者多么贤明,可至少能减少纷争与内耗。可是,这事怎么和子玉说呢?他本人就是非嫡非长,全靠自己闯荡出偌大的家业。罢了,子玉春秋正盛,现在考虑继承人的事情为时尚早,再者,上位者的家务事还是少掺合为妙。他用兵处事,都隐隐有当年曹孟德的风范,所以这点上恐怕还是学学贾诩那般的谨言慎行,方为上策。
  哎,不知不觉又想得远了。就目前而言,事情的进展比预期的要顺利很多。子玉既然已经留下了抗儿,又爽快地同意安排子鱼,这次作战协同性的问题应该不大了。和子玉协作的感觉,确实与和吴王相处大不相同。他年纪轻轻,却有着一股强大的自信,宛若在高空之中俯瞰大地,尽掌天下之势。他少年得志,却仍能保持着谦逊的姿态,即便面对像我这样的手下败将,从未露出过分毫骄矜之色。我仍然不是很适应他作风的随性和言谈的无忌,但不得不承认这样有一种特别的魅力,让人会不觉忘记自己的年龄与身份,自然而然地与之倾心相交。我想,这大概就是有这么多贤能之士都乐意为之效命的重要原因吧。
  (过奖了。有幸站得高,自然看得远。顺便一说,贾文和你是学不来的。)
  建兴十六年三月二十八日颍川
  今天接到了车骑将军(对了,应该称晋王殿下了)的命令,让我带领颍川军团北上,参加围攻洛阳的会战。刚刚又仔细巡视了一下军营,仰赖晋王殿下的威名,又有子柔、子烈协助,军心基本稳定。这次其实还是多亏晋王给我的那名叫鸽子的神鸟,使我及时得到了消息,打了诸葛恪一个措手不及,否则事情只怕也不会这么顺利。
  晋王殿下成功识破了诸葛孔明的刺杀阴谋,并以雷霆手段控制了半壁江山,天下一统的趋势已经愈发明显。虽说早有思想准备,但事情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心情还是难以言表,真说不上更多是喜悦还是惆怅。孔明执念太深,最终走上了歧途,让人感慨惋惜。只是,他可以全身心地投入自己的事业,为了明主的恩义与自身的理想而不顾一切,我心里又有几丝羡慕。背负着家族的羁绊的我,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就如现在,在为有着家仇的吴国效力了大半辈子后,却顶着得罪很深的汉庭的封号,在替曾敌对多年的晋王做事——除了说句人生难料外,还能说点什么呢?
  大战将临,晋王兄弟得知这个消息,都是异常兴奋,尤其是魏子烈,这几天从早到晚都在军营中操练不休。晋王出身武家寒门,族人不多,但兄弟间的感情却是异常深厚。想我虽属世家大族子弟,亲族庞杂,却不幸年幼失怙,和子璋又因政见不合而感情淡漠,鲜有享受天伦之乐,看到他们这样,心里也是很羡慕的。只是魏子玉的身份已与往日大不相同,他们还人前人后阿兄阿弟地喊多有不妥,适当的时候还是要提点一下的。
  (有的时候,我也感觉造化弄人,自己也是在被命运牵着鼻子走。)
  建兴十六年五月十三日洛阳
  凭借我的家世与影响,凭借我自彭城之战以来对晋王的坚定支持,以及凭借我对晋王多时的了解,在新建的晋国乃至未来的晋朝之中会有我的一席之地,对此,我从未怀疑。只是我一直有些担心,担心天下一统在即,晋王才略过人,麾下又英杰齐聚,已经无须我有太出色的表现。然而我终究是一名武将。武将,只有靠着真材实料的战功,才能在高位上坐得心安理得。
  今日,事实证明:我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晋王一直以来对我的肯定,并非是言不由衷的曲意恭维。一纸将令,十万兵马,胜过千言万语。在晋王麾下才明白,信任,纯粹的信任,原来就是如此的简单。这可能是我此生的最后一战了,晋王给了我完美的谢幕舞台,我自是要好好表现,不能辜负了他的期许与厚望。
  (陆将军对洛阳之战的部署太完美了,我要把它编进将官培训的教材!很高兴最终能和你并肩作战,说真的,可以偷不少懒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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