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空间]落春_44(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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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如此。”落春点点头,进而问道:“这么说来,云老爷把事情都推到了咱们府上?想来在长安县,咱们府上的名声应该不怎么好听吧?”
  岂止是不好听,简直是臭大街了。麻凡在心里腹诽道,但是却不敢宣之于口,只是嘿嘿笑着,装傻不肯回答。落春见状,顿时就明白了。她轻叹了一口气,对麻凡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等麻凡走上前,落春把手放在嘴边,靠着他耳边嘀咕了半天,麻凡的脸色随着落春的言语变幻不停。
  在麻凡耳边讲完之后,落春把手放下,和麻凡拉开距离,正色问道:“我刚才讲的你都听清楚了吗?”麻凡忙答道:“小的都听清楚了。”
  “既然都听清楚了,那么就照我说的去办吧。”落春回头喊了一声“品绣”,品绣闻声上前,拿出一个鼓鼓的荷包放在桌子上。落春指着荷包说道:“这里面是一百两银子,你先拿去使,我希望你尽快成事,所以不要吝啬,大方的花,如果不够的话,派人送信到里面,我再拿钱给你就是。”
  麻凡并没有像以前一样第一时间上前把钱拿走,而是站在那里不动。落春挑高了眉,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麻凡迟疑了一下,吃吃艾艾的问道:“六姑娘,恕小的放肆,我能问一下,姑娘你想做什么吗?”不等落春回答,他忙忙的解释道:“不是小的不肯听从姑娘的吩咐从事,实在是,实在是……六姑娘你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合常理……”
  虽然麻凡在府里以前不过是个车夫,但是他只是因为没钱打点,再加上他家属于荣国府老派的家生子,和王夫人这边的人不睦,所以一直被压着出不了头。但是在替落春赶了几次车之后,他迅速的抓住了机会,翻了身,如今成了单管大房出门事宜的一个管事。落春用他,也是因为他并非愚笨之人,而且口风紧,至今落春在外面抛头露面之事府里一丝不闻,再加上他是个男子,出门办事方便的很,而且将落春交代的事都办得很漂亮,所以落春很是倚重他,想着将许多大事交付给他来办。
  一开始麻凡给落春办事的时候,虽然落春所作所为大多是针对凤姐和二房,但是他知道大房和二房不睦,而且府里虽然大房袭爵,但是却被二房一直压着一头,凤姐虽然是大房的媳妇,但是却心向二房,所以他以为落春所为不过是府中内斗,争权夺利而已。虽然府中二房势大,但是他和二房王夫人手底下的人有龌龊,就算他想往二房靠也靠不上,而且他如今跟着落春,是大房的人,当然盼着大房好,如果大房和二房在争斗中大房占了上风,他们这些属于大房的人自然也有不少好处,因此他不遗余力的帮落春做事。
  大房和二房不管怎么争,怎么斗,都是荣国府的家务事,在外人眼中,这两房实际上是坐在同一条船上。但是刚才落春吩咐麻凡,让他办的事,实在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虽然麻凡不过府里的一个小人物,又不识字,不懂什么国家律法法规,说不出什么大道理,但是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智慧,在府里多年的生活经验和他的直觉告诉他,此事不妥,甚至一个弄不好,荣国府这条船就会翻了。麻家一家老小,以及众多姻亲都在荣国府这条船上讨饭吃,这种情况下,涉及到饭碗,他必须要问个清楚。
  落春没想到麻凡反应会这么敏锐,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当然不可能把她的最终目的告诉给他,笑道:“麻凡,你想多了。其实我现在要你做的和以前做的一样,我的目的依然和以前没差。我这次之所以让你这样做,其实是因为大房现在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境地,所以不得不置之死地而后生。”
  见麻凡眼睛一眨不眨的听着,落春叹了一口气,神色缓缓的说道:“大姐姐成了娘娘,这是咱们府里的大喜事,但是这对大房来说,既是喜事,也是愁事。所谓的愁事,其实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想到。府里本来二房就压着我们大房一头,如今大姐姐成了娘娘,二叔和二婶可是娘娘的亲生父母,我父母不过是娘娘的伯父伯母,你说在大房和二房的争执中,娘娘会偏向谁?还有,前些日子,二叔虽然上折子拒绝了盖省亲园子迎大姐姐归省,但是并没有惹恼皇上,反而皇上特地颁旨嘉奖,并且就二叔折变家产还债之举恩赏了二婶一个敕命,可见在皇上的心里,对二房的印象很好。宝哥哥又是生而有异象之人,老太太整日说府里的希望全都在宝哥哥身上。……这种情况下,这府里可还有我们大房占的地?如果我们再不做些什么的话,此消彼长,只怕终有一天我们大房会被扫地出门。”
  “姑娘此言当真?”麻凡想了一下,觉得落春所言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因此半信半疑的问道。落春微微一笑,说道:“自然是真。你别忘了,我不仅是大房的姑娘,还是府里的六姑娘,府里若是真有个什么不好,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再说,我这个做主子的,怎么也该比你这个做奴才的更盼着府里好才是。”
  麻凡一想确实如此,被落春给说服了。他哪里会想到落春的想法与众不同,不按理出牌呢。他举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陪笑着给落春陪罪:“是小的多心,瞎想了,还请姑娘见谅。姑娘尽管把事情交给我就是,你就擎好吧,我保管把事情办得妥妥当当的,而且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完成任务。”表完决心后上前拿了银子告退,他急忙着按照落春的吩咐去办事去了。因为有这么一个插曲,麻凡想着一定要把落春交代的事办得漂漂亮亮的,将功折罪,免得被落春记在心里。他可是好不容易爬上管事的位置,既然上来了,可不想再掉下去。
  落春回到府里,来到邢夫人的上房,见邢夫人坐在炕上,炕几上摆着待客的果品,邢夫人座位的对面还摆着一盅喝剩下的残茶,有些诧异的问道:“母亲刚才这里可是有客?谁来了?”可真是稀奇,自从元春封妃的消息传来之后,府里客人络绎不绝,但是全都是拜访贾母和王夫人的,原本还有几个贾府旁支的媳妇婆子和邢夫人来往的,如今全都不见了,所以见到邢夫人这边这会竟然有客人上门,真让人惊讶。
  邢夫人示意锦屏和双喜、五福将东西收拾下去,拉着落春在她身边坐下,笑道:“也算不得什么客,不是外人,是咱们本家的人。廊上芸小子的母亲过来替他儿子求个差事,在我这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子话。”落春闻言笑道:“这可奇了,是来求母亲的吗?别是拜错庙门了吧,母亲又不管府里的事,应该去求二婶和琏二嫂子才是。”
  “调皮!”邢夫人拍了落春一笑,嗔道。跟着笑道:“你当她没去,只是如今府里是什么个情势你还不清楚?都是你二叔做的好事,以致府里元气大伤,昨天我去老太太处,还听见你二婶、凤丫头和老太太商量着府里要裁些人去呢,哪里还有差事安排人。我虽不管府里的事,但是我自己手里有买卖呀,而且生意红火,所以芸小子的母亲这才求到我这里,希望我给她儿子安排一个差事。”
  ☆、第87章
  落春正在绣房内飞针走线,品绣和王善保家的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品绣说道:“姑娘,王大娘来了。”落春嗯了一声,抬起头对王保善家的说道:“王嫂子且坐,稍等,我绣完这几针就好。”王保善家的忙陪笑说道:“不急,不急,姑娘且忙。”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品绣倒茶上来,然后退了出去,因为落春的习惯,她在刺绣的时候,身边是不留人的。
  王保善家的吃了一会儿茶,见落春这边依然没有停手,心中好奇,起身走了过去。邢夫人可是没少在她面前夸赞落春的绣技,说她绣得精美典雅,栩栩如生,不仅形似,而且更具神韵。但是王保善家的知道除了落春卧房床前摆的那一张屏风是落春绣的之外,她再也没有在其他处看到落春的绣品。不过就她看来,落春房里那件绣品虽然绣得不错,但是还当不起邢夫人的夸。不过邢夫人说那是落春早期的绣品,如果以年纪论,倒是精品了,所以王善保家的好奇过了这几年,落春的技艺精进到了什么地步。
  走到跟前,王保善家的见落春的这副刺绣是大幅的,大约有一米半长,宽近半米,还差一个边角没有绣好。绣绢上江面浩荡,烟波渺茫,两岸峭壁陡立,山势险峻延绵,山顶崖岸间树木葱茏,江中一舟顺流而下,舟中有三个人对坐舱中饮酒,中间一人执酒胸前,嘴微张,似乎在说着什么;右侧之人手握洞箫,屏息聆听;左侧是一僧人,受抚船帮,若有所思。旁置的酒壶、佐酒菜品已是杯盘狼藉。江水泛起微波,层层叠叠荡漾开去。
  虽然还差一点没有绣完,但是并不妨碍赏玩,非王保善家的亲眼所睹,是落春所绣,若是但拿出来,她还以为是画的。山水人物活灵活现,虚实相生,石壁陡然而起,奇松倒生,山峰险峻,与开阔的江面形成强烈的视觉反差,能够清晰的看出船上三人正处于酒酣之际,但是神态又有所差异,执酒者带有一种对生活达观的慨然神情,右侧之人则流露出的一种悲观情绪,而左侧的僧人则是超然物外的感觉中又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站在绣绢前,王善保家的觉得绣绢上的山水人物就立在她眼前,她似乎能感觉到峭壁之下,断岸千尺的陡立,带着水汽的清风徐来,抚过脸颊,江流有声响于耳边,……一一呈现于落春的针端。
  “姑娘好绣技,这手功夫真是绝了。”王善保家的见识到了落春超乎寻常的绣艺,赞誉忍不住脱口而出,不由自主的抚上绣绢,说道:“怎么就能绣成这样,若非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好的绣工,都说老太太那里收藏的慧绣是天下第一,我虽没见过,不过觉得想必也不过如此。”
  落春放下手里的针,用手抚上因为长时间低头而有些发酸的脖子,晃了几下头谦虚的说道:“王嫂子夸大其词了,哪有王嫂子说的这么好,也就还看得过去罢了。”王善保家的忙摆手说道:“姑娘这话可真是过谦了,我可是半点都没夸大。我在外面走动,曾经和京里的大大小小的绣坊打过交道,那些绣坊里的顶尖绣娘和姑娘一比,给姑娘提鞋都不配,而那些绣坊里的镇店之宝,和姑娘这副绣作一比,简直就是破砖烂瓦。就姑娘这份手艺,在外面足以撑起一家绣坊,养活一家老小更是绝对没问题。”
  说完,王善保家的想到落春有这么好的绣技,这么多年,除了眼前这副,就只有她早前绣的一副屏风摆放在卧室,虽然在刺绣上天分高,但是显然不过是绣着玩的,因此一下子觉得自己说错话了,赶忙呸呸了几声,解释道:“看我这个破嘴,胡咧咧什么。姑娘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哪能去干这个,不过是闲暇时绣着打发时间玩的。至于府里,哪里用得着姑娘来养活,那岂不成了笑话了。我这不过是话赶话,说顺嘴了,没有半点咒姑娘和府里的意思。”
  落春笑笑,说道:“我知道,其实王嫂子不要惊慌,明天的事谁都说不准,也许真有那么一天呢。”王保善家的听了,从落春神色上看不出是否是开玩笑,心中猜疑落春可能对她刚才的话还是有几分介意,所以才这么说,忙满脸堆笑的说道:“我都说了,我不过是顺嘴那么一说,没有其他意思,姑娘怎么还在这里和我不依不饶的。就算是姑娘和我说笑,只是我这胆子小,经不起吓。”
  本来落春想和她说,自己并没有和她说笑,不过见王善保家的诚惶诚恐的样子,而且她这边又说自己胆子小,不禁吓,忽然觉得没意思起来,因此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微微一笑,说道:“我不过是和王嫂子你开个玩笑,王嫂子你又何必做出这般模样,这样的话,让我以后怎么和你说话?”
  王善保家的只是嘻嘻笑着不说话,落春看到她这副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起身走到那一排排放丝线的柜子前,拉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黒木小匣,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王善保家的,说道:“王嫂子,这是品绣当时卖身进府的契纸,这东西你拿着,回头你去帮我到衙门将它销了……”
  “姑娘怎么会有这个?这东西不是应该在……”王善保家的见到落春手里的卖身契,奇道,话说到一半想到什么,嘎然而止。按道理说,向品绣这样外面买来的卖身契都应该在管家太太的手里。只是在品绣分到落春身边伺候落春时,邢夫人担心品绣不听管,或者王夫人拿捏着品绣的卖身契指使她对落春不利,因此从王夫人那里将品绣的卖身契要了过来。虽然这不符合规矩,但是邢夫人一片拳拳爱女之心,哪怕被贾母责骂,被王夫人冷嘲热讽,被下人讥笑,她还是死缠烂打,到底将品绣的卖身契从王夫人哪里要了出来,后来,更是将品绣身边伺候人的身契都拿到了手,这是邢夫人在贾府里对峙贾母和王夫人为数不多的一次胜利,王善保家的自然知道,但是她没想到,邢夫人竟然将身契交给了落春保管。不过这事即在她意料之外,又在她意料之中,就邢夫人疼落春的样,落春冲她要什么,只要她有,什么不给呀。
  “品绣这丫头是犯了什么大错,惹怒了姑娘,以致姑娘竟然不念这些年的情分,要将她打发出去?”王善保家的听了落春的话,大惊失色,想到刚才品绣领她进来,和落春交谈之间并没有露出什么端倪,再说她也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她对品绣的印象不错,品绣对她也很恭敬,而且日常言语之间,品绣从来没有流露出一点想要出府的意思,反而曾经不止一次表态,她要长长久久的跟着落春,服侍她。因此她想着替品绣求一下情,说道:“品绣这孩子自从进府学完规矩后就分到了姑娘房里,一直跟着姑娘,这孩子是跟着姑娘一起长大的,她的品性什么样这么些年姑娘应该都看在眼里,很清楚。就算品绣一时脑子糊涂,惹恼了姑娘,她也不是有心的。不说别的,就看在她跟你这么些年的情分上,姑娘你就原谅她吧,若是姑娘还在气头上,让人打她两下,或者怎么罚她都行,只是别将她撵出去。”
  想着落春将品绣的卖身契都拿出来让她去给她销籍了,用情分未必能打动落春,再说,据王保善家的了解,落春冷情归冷情,但是对她所认可的人一直很好,曾经品绣就是其中一位,如今落春做出这样的举动,想来品绣真的触到了落春的逆鳞,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因此王善保家的又说道:“再说,不管怎么说,品绣都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这样的丫头,按照府里的规矩,一般都是长久的跟在姑娘身边的。纵使要放出去,要么是到了配小子的年纪,要么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要么是姑娘到了出嫁的年龄,定下亲事,不打算让她跟着陪嫁,……品绣的年纪虽然长姑娘两岁,但是和姑娘一样,离议亲还有几年。那就只能是品绣犯了大错,只是就算品绣犯了错,也不能就这么打发了,毕竟她是姑娘身边的大丫头,若是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打发了,恐怕对姑娘的名声有影响,所以还请姑娘三思。姑娘若是拿不定主意,可以找太太,太太一定会做出妥善安排的。”
  落春听了王善保家的话,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初王夫人抄检大观园的时候,司棋和表弟潘又安的私情被发现,然后司棋就直接被撵了出去。司棋作为迎春的贴身服侍大丫头,曝出她和别人有私情,就算迎春对此一无所知,但是又怎么会不让人怀疑迎春的品行和操守?落春不相信王夫人会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也没见她有半点这方面的考虑,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迎春是大房的女儿,就算丢脸丢得也不是她的脸,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宫里做娘娘,亲生儿子就算有什么风流韵事,因为是男子,对其并没什么影响,至于还会不会影响到探春和惜春的名声,又不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谁在乎?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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