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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心愿与身违(八)
  江月楼中,锣鼓喧闹声响彻云霄,前来贺喜的客人络绎不绝。
  从山庄门口到江月楼的大厅中,一袭织锦的红毯覆地,道路两旁的汉白玉和树木上挂着软红,入眼处皆是一番喜气洋洋的景,秀女灵仆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双手端着托盘穿梭在来来往往的客人中间,美酒佳肴琳琅满目摆了数百桌。
  一对新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向了江月楼的正厅,因霍斩言的父母早亡,所以江月楼邀请了少林寺的方丈来主持婚礼,此刻的霍斩言身着一袭新郎服,缓步走在前头牵着手里的喜绸,锦红的缎带束发,神情沉静温和,波澜不惊的面容下,看不出一丝少年人娶亲的欢喜。
  新人走进喜堂,众人簇拥在两边观礼,正要行跪拜之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冷厉的声音——
  “霍楼主在此娶亲,怎得也不通知故人?”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瘦骨嶙峋、年过六旬的老头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他负手而立,衣衫褴褛,污秽不堪,像是大街上讨饭的老乞丐,然而这身行头却遮掩不住他周身氤氲的气势,此刻望着霍斩言的神情竟像是在冷笑着。
  霍斩言的身子仅顿了一下,随即缓缓转过来,眉目淡淡,清俊的唇角勾起温润的微笑:“原来是麦前辈……”
  他迈着脚步走出了正厅,来到麦药郎的面前,向他躬身施了一礼道:“麦前辈于斩言有救命的恩情,娶亲一事江月楼自然应该邀请前辈,不过念及前辈避世在沼泽之中,已有多年不问世事,斩言不敢扰了前辈的安宁。”
  麦药郎只看着他冷笑,提高了声音道:“霍楼主客气了,我麦药郎区区一个江湖庸医,怎敢救霍楼主的性命,又岂敢担这‘前辈’二字?”
  前来贺喜的客人听到“麦药郎”的名讳先是一愣,随即交头接耳的谈论了起来,要知道麦药郎隐居在苦寒沼泽二十几年都未曾在中原露面,也从不施医救人,如何能救得了霍斩言的性命?再看麦药郎现在的神情,似乎和今日的新郎有仇,于是他们都望着对话的这两个人,不知道自己来参加的这个婚礼还能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听到对方的奚落,霍斩言却没怎么在意,他从容不迫,声音缓缓道来:“斩言有何做得不对的地方,麦前辈尽管指正便是,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倒让斩言摸不着头脑。”
  对于他的回应,麦药郎只是冷笑:“指正鼎鼎大名的江月楼主,在下还没有这个胆子,不然霍楼主哪天不高兴了,在下恐怕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麦药郎为何会来到江东,霍斩言自然明白,当日在天水涯的山林中,他不得已出手伤了萧萧,下手虽然重了些,但也不至于置她于死地,想来萧萧已经逃到苦寒沼泽,把他利用中原武林覆灭神龙教的事跟麦药郎说了,因此麦药郎才会气不过,跑到江东来质问他。
  对于此事,霍斩言的心中早有一番计较,因此并不怕麦药郎会当着众位宾客的面,将他先前的谋划算计给抖了出来。相反的,此刻见到这个人,他这些天的苦闷和怅然,竟然莫名的安慰了许多。
  他微微颔首,态度温和却也清淡,声音听起来颇有涵养:“前辈说笑了。”
  麦药郎站立在他的面前,想起惨死的好友和覆灭的神龙教,不由心中升起阵阵怒火,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霍斩言,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将这个罪魁祸首大卸八块,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是霍斩言的对手,又心知此人诡诈多辩,再继续周旋下去,也占不了多少便宜。
  于是他将一个锦盒拿了出来,呈到霍斩言的面前:“有一位故人听说楼主成亲的消息,非要嘱托在下给霍楼主送一件贺礼。”
  听到他提起那位“故人”,霍斩言的目光一顿,随即看向了那个锦盒,迟疑了一会儿,才缓缓道:“多谢前辈。”
  他不紧不慢伸手接了下来,扣在手中却没有打开,麦药郎见此,冷着声音提醒道:“霍楼主都不打开来看看是什么么?”
  霍斩言的眼眸幽凉,似是掩藏着秋水,他的声音温浅,听起来娓娓动听:“既是故人所赠的礼物,斩言自会好好珍惜,若是当着众人面前打开,未免会失了礼数。”
  见到他这般虚与委蛇的模样,麦药郎不住冷笑:“霍楼主可是怕那位故人趁机报仇,暗算于你?”他顿了顿,缓步向霍斩言接近,语气冰凉,不带丝毫感情,“霍楼主敬请放心好了,如今她的人都握在你手上,又如何来得及找你报仇?”
  霍斩言一愣,下意识的反问:“前辈……什么意思?”
  见霍斩言终于有些异动,麦药郎瞬间有了报复的快感,他死死盯着霍斩言,语气不变:“那位故人说,她曾答应过霍楼主,要为霍楼主找到这天下最好的笛子,来报答你当日的赠曲之意。不过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这天下第一的笛子到底要去哪里寻,所以只能把她自己送给你了。”
  闻言,霍斩言抓着锦盒的手一颤,他静默了半晌,才浅淡的开口:“前辈说笑了。”
  麦药郎依旧盯着他:“有没有说笑,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迈步向霍斩言逼近,对方却神色淡淡,不动声色地向后退着,江月楼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得到麦药郎冰冷质问的声音:“她曾为你连夜奔波数百里,翻遍整座山头找来火云芝;她曾为你孤身潜入天狼峰,斩杀十几头雪狼取来天狼血;她曾为你持剑打上少林寺,跪求四大禅僧赠与菩提子,她也曾为你千里赴洛阳,一人独战天下群雄。她为你受了多少的苦,又忍了多少的罪,霍斩言,你真的明白么?”
  说到这里,麦药郎苍老浑浊的眼眸中氤氲着泪花,想起在沼泽药庐中惨死的萧萧,不由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话来:“你可知道,她忍着重伤不眠不休跋涉了多少个日夜,又可曾知道,你的那一剑,到底伤得她有多深?如果这样还能活着的话,霍斩言,你当她是神么?”
  霍斩言的表情木然,平静缓慢的眨着眼睛,看上去似乎无动于衷,然而抓着锦盒的手却不动声色地收紧了力道,他抬眸看向了麦药郎,声音听起来不咸不淡:“麦前辈代送的贺礼,斩言先收下了,江月楼已备下喜宴,不知前辈可否留下来喝一杯水酒?”
  “你……”麦药郎见他如此绝情,气得浑身发抖,咬牙沉声道:“姓霍的,当初我真应该刨出你的心肝,看一看里面到底是怎样一副狼心狗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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