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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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的天籁之声奏入心扉,程藏之却高兴不起来,喃喃自语:“颜岁愿不懂乐律,真是可惜,不然我还能请他来陪我一块听听这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风动声。”
  赵玦端一碗热气腾腾的桂花酒酿,“公子,夜深了,还是喝点暖和的东西就寝吧。”他想了想,又补充道:“颜尚书,已经在宫里七日了。您请应当请不到人,您就算请了,颜尚书也不肯来的。”
  程藏之当即叫嚣道:“谁说本公子请不来他!”
  赵玦叹口气道:“公子,您忘了?昨日您才去过颜府,佑安的小厮不是跟您说了,颜尚书是畏惧您的骚-扰,才主动请缨侍奉皇帝斋宫斋戒的。”
  “……”程藏之语塞,却又隐隐觉得不对,“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赵玦打个哈欠,“宰辅那里的功勋薄,属下已经和人盗出,能有什么不对,最不对的就是您。您还是赶紧睡了吧。”
  “你不觉得,每次去斋宫,都有人推三阻四的恰到好处?”程藏之不理会赵玦的规劝,一根筋的说。
  赵玦道:“那不摆明了是颜尚书不想见您吗。”
  “……”程藏之冷冷看他一眼,眼神比寒冬夜风还要刺骨,赵玦抖三抖,然后便听见公子说:“我进宫一趟。”
  “您要闯宫?!”赵玦顿时没了困意,将手里汤碗放在廊下阑干之上。
  “我必须要见到颜岁愿。”程藏之身影没入月色之阴,“你在府里扮成我,别让人发现。”
  祭祀的天坛尽头便是斋宫,远眺去,斋宫虽不如其他宫宇群落壮丽广阔。但是,夜幕之下的斋宫撒一层孔雀深蓝,格外寂冷森然,庄穆神秘。
  颜岁愿居馆之中,割线分明的地面上散落无数纸张。
  绛红宦官衣袍的杨奉先乘夜而来,弓腰于门槛之上拾起一张墨字深痕,其上书写——古之为国者,议事以制,不为刑辟,惧民之知争端也。后世作为刑书,唯恐不备……
  杨奉先再进一步,又是一张纸页飘风而来。他捏住纸张,同样墨字深痕——其为法虽殊,而用心则一,盖欲民之无犯也……
  全部是律疏公文,颜岁愿竟在此默写律疏七日。
  杨奉先心中思绪纷杂,矛盾之极。倘若颜岁愿这般正直不阿的清官再早现十年,这天下,会不会又是一番新天地?
  然而,下一瞬,风便送来一张字大如斗、墨痕渗透纸背的熟宣。
  ——不别亲疏,不殊贵贱,一断于法。
  循着字迹,下移目光,——谋反之罪,万恶第一,五刑不足,株连十族。
  “颜尚书,当真是郎心似铁。”
  颜岁愿抬首搁笔,循声望去,“杨公公不侍候陛下,深夜至本官处,是何理由?”
  对方姿态舒展,温暾面容如一方暖玉。不由得让杨奉先心中一空,他分明已经布置好一切。程藏之觉对不可能知晓‘功勋薄’的事,也绝对不可能在斋宫见到颜岁愿。
  平复心慌,杨奉先看着一地纸墨,笑道:“颜尚书知晓谋反之罪的下场,可知包庇之罪的下场?”
  颜岁愿轻笑一声,不带情绪。他舒展眉头,道:“罪同谋反。”
  “也是。”杨奉先故作糊涂清醒,“颜尚书贵为刑部尚书,如何能不知包庇罪如何量刑。”他顿了顿,“难道颜尚书真的动了真心,打算以身殉程节度使?”
  “时至今日,”颜岁愿看杨奉先的目光,过分通透,“不是本官动不动真心,事实上,本官有无真心并不重要。于所有人来说,程藏之动不动真心,才是最重要。本官,不过是颗任人布局的棋子。”
  一朝为棋子,十年不得生。颜岁愿比谁都清楚,他如今的声名清誉皆不过是朝堂需要。他愿意为几句遗言,舍身不惜。至于程藏之,是他中心藏之,終不可谖。
  杨奉先遽然大笑,“颜尚书,人人皆言你性直如弦,今日听君一言,方知众人皆醉。”换一种钦佩目光,他续道:“颜尚书明知皇上求不得你跟程节度使双双断袖,日后好将卢龙与河西二地收归已用。颜尚书却仍旧忠心不二,实令人佩服。”
  “杨公,谬赞。”颜岁愿神色始终淡淡。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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