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观察笔记 第177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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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翰林院的庶吉士,周慕义。”
  杨婉怔了怔,侧身朝门外看去。
  院中灯火不知何时点得透亮,掌柜带着伙计们,将桌案从内坊里搬到了廊下,案上的纸张铺成。周慕义和滁山、湖澹书院的数十个学生都立于案旁。
  杨婉扶着桌子站起身走到门前,院中的人皆抬头朝她看来。
  掌柜道:“东家,我们想过了,尊严应该要,良心也不可弃,厂臣受那么多的罪,都不说一句,您再不说,我们再不说,就没人说了。”
  “是啊。”
  一个年纪很小的伙计的接道:“东家,我也不走,我识的字儿不多,但我可以照着写,翰林院的大人将才还教我,您快看,这写得行吗?”
  “行……”
  杨婉的声音有些哽咽,抬头朝周慕义看去,忍泪道:“周大人知道这是死罪吗?前途名声,都不要了吗?”
  周慕义放下手中的笔,朝杨婉深揖一礼:“我们的命和前途是你和厂臣给的。”
  杨婉忍不住侧垂下头,捂住口鼻。
  见到这些学生她忽然有些绷不住了,眼前不断地回想起,邓瑛在街道上,挽起袖子,向他们露出刑具痕迹时的一幕。
  他问那些激愤的学生,“我涉学田案,所以落到如此境地,身负刑具在刑部受审,待罪之人无尊严可言,十年寒窗苦读,你也想最后像我这样吗?”
  声尤在耳,她禁不住哽咽道:“也许我还期待报答,但邓瑛……邓瑛一定不想你们像他一样。”
  周慕义道:“天子顺民意,你安知我们不是民意,何敢说我们会和厂臣一样。”
  他说完,伸手取笔,“杨姑娘,我看过你写的书,你的刻板匠人不是徽派的,刻的其实也不好。这本书不是经籍史传,封无刻图,第一眼就枯燥了。”
  杨婉揉了揉眼睛,“我有。”
  “那请出来看一眼。”
  “我曾画过他。”
  第157章 竹纸雕心(三) 自成一股荒唐气
  清波馆的寒秋夜,宋云轻在馆内点燃了二十几盏灯,掌柜们把所有的砚、墨都搬了出来。
  宋云轻一点一点地教陈桦等人如何装帧抄本(1),周慕义和翰林院的其他几个庶吉士在灯下扼袖走笔,彻夜未休。
  杨婉照着自己之前的写生,独自一人重画邓瑛。
  奈何画技却依旧停留在少儿学画时的水平。
  于是三日之后,杨伦在内阁值房里,看见了比例严重失调的邓瑛小像,堂而皇之地嵌在《东厂观察笔记》的民间抄本之中。
  那画的风格和杨婉那个人一样的,根本不知师从何人,自成一股荒唐气,“滑稽”地对抗着看似严正地大明律,看起来力量极弱,却又因为那股荒唐气,与大明政治格格不入,反而令人不知从何攻破。
  杨伦看得又是痛,又是快,最后甚至禁不住哽着喉咙笑出声来。
  阁臣们原本各自沉默,听到杨伦的笑声,都抬头看向他。
  雨后大寒的天,杨伦在室内捂得热了,头顶在窗下冒着一阵白烟,倒成了这房中唯一的一丝生气儿。
  白玉阳咳了一声。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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