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侯(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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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匕闪着银光,古朴的鞘身除一圈玉环外,别无他物。
  这是母亲送给他,唯一的东西。
  与其说‘送’,不如说是他抢来的。
  当年母亲拔出这把短刃刺向他,他那时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夺过,反划伤母亲的手臂,还将她搭在腕上的一条素绫劈成两半。
  这样锋利的刀,或许母亲,是真想要了他的命。
  从此这把短匕一直被他收着,他不习武,带着这东西本也无用,未曾想,经年后竟会有出鞘的一天,刀身光亮如新,一丝锈痕都无,上头或许还残存着母亲的血。
  火折子重新燃起,短匕被置在上头,反复灼烧,他解下自己的衣袍,轻柔地盖在上玉身上。
  刀尖对着她敞开的锁骨处,投下淡淡的灰暗虚影,那里,有一道十字状的疤痕。
  手起,刀落。
  没有半丝犹豫,就像华阴侯平日的做派,一样的从容果决。
  刀刃顺着十字疤缓慢地走,猩红的血渗了出来,长指在上头一抹,带着点湿黏,他看了她一眼,小姑娘仍在沉睡,细眉舒展,并未因这疼痛而感到难受。
  刀刃下的更深了些,外翻的皮肉中闪过一道银光,他敏锐捕捉,刀尖极快极准地一挑,点点丝帛从十字处被完整地拉拽了出来。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真稀奇,在她体内放了这么久,竟未与皮肉有丝毫相连。
  他把那一块小的不能再小的丝帛放在衣衫上,以匕摊平。血污下的帛,散发着诡异的蓝光。
  淬毒,这就是她体内积毒的缘由。
  他利落地为她止血,取出袖中瓷瓶,倒在伤处,药渗进去,原本外流的血快速结出了痂。
  做完这一切,他才隔着衣衫将那块丝帛拿到山泉处清洗,水流得并不快,丝帛在山泉中展开,上头血污逐渐褪去,露出密密麻麻的图形文字。
  唇角泄出微微的笑意,他快速将其浏览了一遍,确认再无遗漏,随即将那图从水中捞出,用火折子细细烘烤。
  起风了。
  火苗顺着丝帛一角慢慢向上蔓延,山川映着暖光,一点一点化作灰烬,从图上掉落下来,星星之火,灼烧了脚下经年干燥的泥土,仿佛祝融的舞蹈,火舌吞吐着,将那片高台整个围绕起来,并且,愈烧愈烈。
  他在一片火焰中转身,阔袖被热气阵阵吹拂,双眸淬上了灼热的金色,好似一只振翅欲翔的凤鸟。
  “咣当!”
  那把短匕不慎掉落地面,他愣了愣,弯身去捡,手指触到玉环的同时,有个声音突然在脑际响起——
  这把刀,他用它伤害过两个人,一个是母亲,一个是上玉。
  刀刃上还有丝丝残余的血,就像当年,母亲手臂上溢出的血珠,坠在他脸上。
  母亲冲他大叫,那种切齿之态,如今尚历历在目。
  将短匕收入袖中,男人沉静如水,步伐依旧不徐不缓,他回到那块暖处,小心地托起上玉的脑袋,将她抱了起来。
  望着小姑娘姣好的眉眼,他想若她此刻醒着,不知是何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现下,并不是让她醒来的好时机。
  他抱着她,走过甬道,穿过玄铁门,再见到洞外明亮的日光,未浮缇的枝桠悄然摇晃,引得绿叶簌簌。
  层层树荫下,一个头戴斗笠,身着粗衣的人立于身前,赫然是之前赶车那名车夫,不过,手中的马鞭已换成了长剑。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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