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正经的魔宫宫主_4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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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情形在他们记忆里其实很常见,步青云幼时每逢犯错青虚子便是如此谆谆教导,那时他顽劣,面上装得乖巧心中却是不服,也跟何苦一般捧着茶杯默默听着,就连神情都是一模一样。何欢想,他的预计没错,即便步邀莲说出了真相,比起他,师尊还是更喜欢何苦的,这屋子里一切都很和谐,多余的是他这个魔修。
  他做了八十年魔修,早不是当年那讨人喜欢的性子,要他再如步青云那般撒娇哄人,是断做不出来的。如今,还是少说些话,莫要破坏过去美好的回忆吧。
  心中叹了一声,他坐得端正,端着茶杯细细一品,果真是幼时的味道,比他自己泡得要好上不知多少,顿时只觉心中一片平静,只淡淡道:“步邀莲应该还没走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他的道心不稳,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原就需要多加历练,去江湖上走走也好。”
  他话里不予追究的意思很明显,青虚子自然是听出来了。步邀莲走前只将当年之事一一交代的,不等青虚子说话,便已给了自己逐出师门永不归来的惩罚,那些曾对何欢坦言的心情对师父是一字未提,很是懂事。
  如今,他这个大徒弟,也是半分不肯倾述自己苦衷,明明幼时是那般藏不住事的少年,到底是怎么长成了这般心思深沉的模样?又到底是忍受了多少痛,他这个受了一点委屈都要来到自己面前闹腾一番的大徒弟,才变成如今面前这一切喜怒哀乐都已看淡的何欢。
  想到这里,青虚子很是心酸,原本拆散二人的心思也渐渐淡了,只道:“不说他了,我们说说你。”
  青虚子同何欢再会之后,着实没什么舒心日子,如今得知他真是自己弟子,这几日在落仙湖听到的话便适时在脑海中浮了起来,纵是他性子温和也是忍不住抱怨:“你说自己就是这副德行,纵横江湖无恶不作,若是脱困,必把我玄门弟子全都绑了去好好伺候?还骂我一个牛鼻子老道整天虚情假意,妄作一副仁义模样其实就是优柔寡断没有担当?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嗯?”
  这个嗯字杀伤力极大,何苦一口茶呛在喉咙,捂着嘴咳嗽数声,这才明白何欢这胆大包天的货色为何百般不愿同青虚子谈话,委实是这死作得太大,想起来都怕啊!他错了,师父大人的胸襟果真是天下最广阔的,这样都没打死何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亲爹吧。
  他都是如此,何欢心情更是可想而知,把头埋得极低,什么话都不敢说了,只能认命:“何欢入魔已深无可救药,任凭掌门责罚。”
  能把第一魔修训得这般乖巧,江湖上也就玄门掌门一人了,然而见他如此青虚子却是更气,难得大声道:“你还说自己是魔修?你根本不会做魔修,你连什么是魔都不知道!你敢说你一举一动不是在效仿那风邪?你这八十年有哪天是过得真正快活?极乐宫就是你的囚笼,你留在那里一日便会不断提醒自己为了大道必须要做个被魔道承认的魔修,只要世间还有极乐宫你就永远不会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所以,这极乐宫你必须解散,你若还执迷不悟,我便亲手替你破了这个囚笼!”
  正道领袖怒斥魔道第一人不会做魔修,这场景搁在外面可谓是十分滑稽,然而,何欢却是心神一颤,他没想到青虚子竟是真的看透了自己。
  他原就不是因为喜欢才做魔修的,可是,为了自己的目标,必须将魔道势力掌握在手心,必须让魔修们承认自己是同类。所以,他唯有模仿唯一见过的魔修风邪,自称本宫,穿妖艳红衣,流连风月之事,可他心中清楚,自己和尤姜秀娘这样真正的魔修还是不同的,因为,他心中的道始终不是魔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瞒过青虚子,直到此时方知,原来比起已在江湖打滚数百年的师父,他终究还是嫩了些,不由心悦诚服地叹道:“玄门掌门果然慧眼如炬,此次过后,极乐宫我自然不会再留了。”
  他愿意从魔道中走出来青虚子心里总算有了一丝安慰,只是听了这话仍是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我老了,你们两个小孩子一个接一个把我玩转在手心,哪有什么慧眼?”
  “掌门才是真正的道门第一人,我和步邀莲,不过是仗着宠爱肆意妄为罢了。”
  青虚子言语中的疲惫之意太过明显,何欢心知这是自己和步邀莲让他心灰意冷了,心中越发自责,赶紧劝道,
  “过去我只想着掌门做事太过仁慈,为了天下铲除魔道势在必行,直到我自己成了魔修,才知各人都有各人的不得已,我们也不过是茫茫众生中的一个,纵是占了仙人之后的名义,到底只是在为己行道,而非替天行道。”
  他这番话出自真心实意,青虚子没想到他经此一事竟又有了新的感悟,不由也感叹道:“过去,你的悟性极佳,性子却是太烈,总是想要独自扛起一切,未免太看得起自己;邀莲性情倒是冷静,奈何心思太细,又因出身从心底看不起自己,难免容易迷失方向。为师想着,等你们长大了在江湖上多历练历练,再大的风浪也不怕,总归我护得住你们。结果,我纵是有这一身修为,两个徒弟,却一个都没护住。”
  他说得动情,何欢心中不可能不动容,只是,看了一眼自己,仍是按捺住了情绪,只给一旁的何苦使了个眼色,自己继续低声认错:“是我们自作孽,同掌门无关。”
  “你们啊,就是太让我省心了。我是你们的师父,为什么你们遇难不来找我?为何心有迷茫时不来问我?为何你们最为伤心的时候,我这个做师父的总是不在你们身边?”
  他越是如此,青虚子越是激动,他想自己当真是不会教徒弟的,这两个弟子遇到什么事都只知道自己硬抗。他教会了他们正道,也教会了他们天下,可他却忘了教他们该怎么去爱惜自己。
  他,终究是个靠不住的师父。所以,到了最后,他的徒弟们都只想着离开他,没一个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眼前低头认错的红衣人再看不出半分过去的影子,当真是去意已定的模样,想到这里,青虚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当真不肯再叫我一声师尊吗?”
  此话一出,何欢心中当真是五味纷呈,过往回忆一幕幕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这种时候何苦是坐不下去了。何欢太过骄傲,他的傲气让他不会去向任何人低头,他没办法放低姿态讨好任何人。
  他以自己的道心为傲,所以他也比任何人更厌恶身为魔修的自己,即便到了现在,他也发自内心地认为,人们所有的好意都该属于仍在正道的何苦。
  这样扭曲的心理如果他不说,没有任何人能猜到,但是,现在他有了何苦。何苦是个浩然坦荡的性子,何欢低下不下去的头,他低;何欢说不出口的话,他说;因为,他原就是这世上的另一个何欢。
  所以,不等何欢开口,他已是上前将这人心思和盘托出,“他是以为你不喜欢他,不想表现得过于亲密膈应到你。也就是现在嘴硬,私底下他从来都是称你为师尊的。”
  万没想到这时候何苦会供出自己埋藏的心思,何欢面上顿时满是错愕。见了他这神情青虚子如何不知,他还当大徒弟心中怨恨不肯再认自己,他以为何欢骂出口的那些话当真是心里话,谁知竟是为了这等理由。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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