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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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斯佳丽小声仟侮,点头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苏埃伦多爱发牢骚啊!
  她心想。这对她来说是个无上乐趣。好不容易抓住空档插嘴道:“我觉得自己好卑鄙,没能给你任何补偿。威尔也真是,不接受我一毛钱,毕竟钱是给塔拉的,塔拉也算是我的家呀。”
  “这件事我对他说过不下一百次了。”苏埃伦说。
  我相信你准对他说过了,斯佳丽自忖。“男人都是这副牛脾性。”她顿了顿“哦!我刚想到一个主意,苏埃伦。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答应我,你答应了就是对我做了件大好事。而且不会给威尔添麻烦。我想把埃拉和韦德留在这里寄养,定期寄钱给你好不好?他们住在城区,全养得瘦皮猴儿似的,多吸一点乡村空气对他们大有好处。”
  “这我不敢随便答应!斯佳丽。等我肚里的孩子出世,这里会更拥挤。”苏埃伦虽面露贪婪之色,不过仍很小心。
  “那我来说好了,”斯佳丽同情地低声说“韦德的食量也十分惊人。
  不过这里对这些城里的小可怜虫,有极大的帮助。我估计光是填饱他们的肚子,替他们买鞋的花费,每个月就要一百块钱左右。”
  斯佳丽不知威尔在塔拉做牛做马,一年所得有没有一百块现金。
  苏埃伦未作声,只是满意地牢记斯佳丽的话。斯佳丽拿准她妹妹到时候总会答应。吃完早餐后,就给她一张大面额的汇票。“我从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面包,”斯佳丽说“我可以再吃一块吗?”
  睡足了,喝饱了,孩子们有人照料,她的心情也大为好转。知道该回亚特兰大了,她还得为小博和阿希礼作一些安排,这是她答应玫兰妮的。不过这问题留待以后再想。她回塔拉就是要好好享受一番家乡的安详和恬静生活,她决定临走前再好好享受享受。
  餐毕,苏埃伦到厨房去了,大概是去发发什么牢骚吧!斯佳丽刻薄地自忖。无所谓。她倒乐得有一个耳根清静的独处机会屋子里好静。孩子们一定全待在厨房吃早餐,威尔也早已带着韦德下田去了。自他第一次到塔拉来,韦德就老跟在他屁股后面转。韦德在这里比在亚特兰大快乐多了,尤其是在瑞特走了——不!此时此地我不要想起他,再想下去,就会发疯。我是为了享受安详与恬静的生活才回来的呢。
  斯佳丽又倒了一杯咖啡,也不顾咖啡只是半温不热的。阳光从身后的窗口洒进,照着对面墙上的肖像,下方是斑痕累累的餐具架。威尔花了不少功夫去修复被北佬士兵摔坏的家具,但连他也无法完全除去刀剑留下的凿痕或外祖母肖像上被刺刀乱捅的伤痕。
  那个捅坏肖像的士兵一定是喝醉了,斯佳丽猜想着,因为外祖母那张高傲近乎讥诮、鼻子瘦削的脸蛋,以及挤出低胸礼眼外的浑圆胸脯全逃过一劫。只有左耳环被削掉了。现在少了那枚耳环,看起来更具趣味。
  外祖母是唯一使斯佳丽感兴趣的祖先,但是没人对她讲过外祖母的传奇轶事,真是扫兴。她只从母亲口中得知外祖母结过三次婚,但细节不知道。每次她们一提起萨凡纳的故事,刚听得来了劲儿,黑妈妈总是出来打断话头。她们谈的有不少男人为了外祖母而决斗的故事,有她那个年代丢人现眼的时尚,例如年轻小姐喜欢故意把薄棉长外衣打湿,让双腿曲线毕露,以及从肖像景物中瞧出端倪的其他种种话题我竟想起那种事来真该害臊!斯佳丽告诫自己。然而当她走出饭厅时,仍忍不住回头看看。不知外祖母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何模样?
  起居室内处处可见年轻人家滥用和贫困的迹象,斯佳丽曾坐在上面搔首弄姿,听取公子哥儿求婚的那张天鹅绒长椅,几乎已无法辨认。
  一切都重新整理过了,虽然不能否认苏埃伦有权利将房子装修得合自己品味,斯佳丽还是感到痛心不已。它已完全失去了塔拉原有的风貌。
  她一间接着一间地巡视,越看越感到丧气。没有一样东西是和原来相同的。每次回家,就会发现又改变了许多,更加破败。唉!威尔为什么硬要如此固执!每一件家具都需要修补,帘子简直已变成一块块碎布,地毯也磨穿了。假使威尔不反对,她就可以为塔拉添置新行头。
  那就不会因看见记忆中事物落得这副破败相而痛心了。
  塔拉本该是我的!我要妥善照顾它才行。爸常把要将塔拉留给我的话挂在嘴边,却不曾立下遗嘱。这就是爸,从不计划未来。斯佳丽皱起眉头,她实在无法生父亲的气,谁也不会生杰拉尔德奥哈拉的气,虽然是六十好几的老头儿了,他仍像个淘气小孩一样惹人怜爱。
  我气的就是卡丽恩,就算是小妹妹,也不能如此我行我素,我决不会原谅她的。决不!当初她决定进修道院,固执得活像只骡子,最后我同意也就罢了。她却从来没向我提起要把她在塔拉庄园那份三分之一的遗产作她的奉献金。
  她好歹也该告诉我一声!多少我也能筹出那笔钱给她。那么我就能拥有三分之二的产权。虽然不是想当然耳的全部,至少有较多的控制权。说话也较有份量。相反的,现在我却得闭紧嘴,眼巴巴地看着苏埃伦坐大,把一切事情搞砸。这不公平!从北佬和提包客手中抢回塔拉,拯救塔拉的人是我。不管法律如何规定,塔拉是我的,不论花多少代价,终有一天我要让它完完全全属于韦德。
  在昔日埃伦奥哈拉坐镇指挥整座庄园的小房间里,斯佳丽将头靠在旧沙发破裂的皮套上。经过这么多年,依稀闻得出她母亲擦抹的柠檬马鞭草化妆水的香味。这就是她前来寻找的平静。别管面目改变,一片破败。塔拉终究是塔拉,还是她的家。埃伦的房间正是塔拉的心脏。
  “砰!”的一下关门声打破宁静的气氛。
  斯佳丽听到埃拉和苏西走过穿堂,叽叽喳喳地争吵着。她不想再面对争吵和冲突的场面,必须逃离这里。斯佳丽快步走出屋子,想要看看外面那片田,那片田仍如以往一样肥沃而红润。
  斯佳丽匆匆走过野草丛生的草地,经过牛棚。她依旧对奶牛相当厌恶,纵使活到一百岁也一样对那些长尖角的东西没好感。在第一畦田旁,她靠在栅栏上,呼吸着新翻红土与粪肥浓烈的氨臭味。真是好笑!在城里,人人视粪水为污秽、恶臭之物,避之犹恐不及,在乡间却是庄稼人的香料。
  无可讳言,威尔是个好庄稼汉,塔拉庄园从来没碰到这么一把好手过。要不是他当初决定留下来,放弃回佛罗里达老家的念头,那么,无论我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有今天的局面。他爱这块土地就像男人爱慕一个女人那样专情。他甚至不是爱尔兰人!威尔未出现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像爸这种土腔土调的爱尔兰人才会对这块土地这般热爱呢。
  斯佳丽看到田地远端韦德正在帮威尔和大个子山姆修补一片倒塌的栅栏。让他多学学也好,她心想,这里是他得的遗产。斯佳丽观察他们好一会儿才想到:忘了要给苏埃沦开张支票,我得马上赶回屋里。
  支票上的签字,恰如斯佳丽其人,清晰而不拖泥带水,毫无瑕疵,线条平稳不抖,仿如正在练书法的人,字迹笔直而一丝不苟。她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吹干墨迹,然后又细观一遍。
  斯佳丽奥哈拉巴特勒。
  当她签署私人票据或请柬时,也学着时髦在每个大写字母上加些复杂的环状曲线,末了画上涡状形抛物线。这才在一张棕色封套上再次签下姓名,然后再回头看方才签的那张支票。上面的日期是她向苏埃伦问来的—1873年10月11日。顿时想起玫荔去世已三个多星期。她来塔拉照顾黑妈妈,也已有二十二天了。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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