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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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语气不由的冷淡了下来,连伪装的恭敬都没有了:
  “佛子所言极是,信女自悔过自新,不再执着。佛子毕竟是心怀大爱普度众生,怎可轻易亵渎?信女已年过及笄,也早便定下了与琅东抚镇司之子的亲事,两家门当户对八字相合,自是再不敢觊觎佛子,还望安心。”
  你毫不客气的讽刺完,便转身疾步离开,也顾不得去看一眼他的表情是不是难看。只在即将转角的时候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回头望了一眼,他依然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立着那里,风穿林而过吹起他素色的宽大僧袍,那棵巨大的古榕树在风中宛如一只巨兽,叶间的布条和树枝簌簌作响,摇曳的暮灯晃在他头上的叶间时隐时现,看起来孤寂而伶仃。
  此时遥远的山间传来一声深沉清远的唤钟声,你忽然想起来时路过钟楼时看到的刻字:
  惊醒世间名利客,唤回苦海梦迷人
  回过头来不再去看慧空,只低头静默的往厢房走去,或许是夜色太凉,你竟然想起来一些幼时的事,那棵挂满红布条的古树上,你也曾扯着他的衣袖要他给你挂个“百年好合”的彩头,他当时好像也只是低头诵着佛经不看你,却终是敌不过你撒娇耍赖的痴缠,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伸长手臂将红布条系在你要的那根最好看的枝桠上,而你只扯着他腰间的僧袍,拼命的踮着脚指手画脚,语气骄纵又得意,像终于讨到了糖吃。
  幼时以为会一直在一起的玩伴也终于殊途陌路,再见连叙旧都变得勉强,他终究只是高高在上不入凡俗的鸠摩罗什,不会懂你当时的少女心事,就像你现在也亦不能懂那时为何连系个红布条也要挑个最好看的树枝。
  树枝不就是树枝,哪有什么最好看?
  你已不再是幼时求他还俗的少女,他也从不曾是你念念不忘的求不得。
  你不再求佛的垂怜,他又拿什么来度你?
  慧空静默的在树下站了一夜,他从来不曾明白为什么会疼痛,就像他不懂你当时索要的爱,和佛爱世人,有何不同。他只是感到疼痛,那从指尖传来的刺痛,不知为何竟然逐渐往上,蔓延到了心口。他曾整夜整夜的跪在佛前,想要悟懂,但佛也只是那样静默的俯身看他,并不言语。
  他疼痛难忍,却又不知这痛是为何,佛亦不能为他解惑。
  他只是忽然想起了当初少女在梨花树下望着自己的双眼,她喊他小和尚,问他要不要跟她下山。
  她曾无数次的问过他是佛好看还是她更好看,他始终不解其意,却在那时候,突然的觉得,万物如晨暮浮游,转瞬即逝,但她看过来的眼睛,是比簌簌落满她肩头的梨花,更好看的。
  慧空站在树下看月落日明,梵钟敲响了第一缕晨曦,佛音仿佛从恒古而来,萦萦环绕,他却只觉指尖的疼痛钻心入骨。
  叁千佛国净土,瞬成阿鼻地狱,身陷樊笼。
  只一念成佛,只一念堕魔。
  “佛也不能解其痛。”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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