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举宫治丧(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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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晟平帝自从被太医们倾力救醒之后,就无法再下地行走,因此长住在曦宁宫中。
  他的病很奇怪,仿佛是一夜之间步入了耄耋之年,也无法正常说话,大多数时候只能借助眼神来表达完整的意思,发作时十分迅速剧烈,口吐白沫后必须及时医治。对此太医们依旧是束手无策,只能每天派一名太医轮流守在榻前,随时待命。
  重曦依旧和在御书房时一般,贴心照料着晟平帝。白日里重曦会到御书房代晟平帝主持内阁会,其余时间则回到曦宁宫,当着他的面批改奏折。进膳时依旧是亲自试毒,服侍他进食,空闲的时候再跟他聊聊宫内外的局势:
  “在五皇子的带领下,太子叛军已经被禁卫军打败,大多数都投降了,也招认是太子临行前下达了逼宫的命令,人证物证聚在。”
  晟平帝眼珠微动,没有什么表情。
  “姚贵嫔和太子似乎有一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听到太子逼宫的消息后她就疯了,一直说着胡话,说太子许了她太后之位......她也太天真了。”
  晟平帝闻言,眉毛剧烈地抖动了一下,表情扭曲,呼吸也变得急促,最后还是在重曦的服侍下,咽下一颗速效救心丸方才缓了过来。重曦口称“儿臣该死,不该在父皇面前提起这类污秽的宫闱密辛”,可一张素白清丽的脸上根本毫无愧疚之色,平静地犹如死水一般。
  这般又过去了五日。这天,重曦只在御书房呆了一会,便很快回到了曦宁宫。
  她温柔地扶起晟平帝靠坐在床沿,似是看懂了晟平帝眼中的不解,轻笑着说道:
  “陛下,儿臣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父皇,今天五皇子进宫来,献上了叛太子的头颅,这回,父皇就不用再担心太子造反了呢!”
  重曦看着晟平帝两眼暴突,喉咙深处嗬嗬作响,她薄唇开合,温柔而残忍地把剩下的话一一吐出:“现在五皇子正捧匣在殿外候着呢,来人啊,传五皇子进殿面圣!”
  一旁侍立的全德应声出去。不多时,重懿跟在全德身后走进曦宁殿。他身着皇子朝服,两手捧着一个被暗红血迹浸透的木匣,恭恭敬敬地对榻上的晟平帝行礼。晟平帝伸着手,似是要去够那木匣。重懿会意,缓缓打开了木匣盖子,顿时露出了重贤惨白的头颅。他怒目圆睁,似乎不敢置信,也似乎是在对晟平帝无言的控诉。
  重曦看见那颗头颅,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又很快放松,微微勾起一侧嘴角。
  而晟平帝猛然受到这剧烈地刺激,再也撑不住,口吐白沫昏迷了过去。一旁候着的张太医赶紧提着药箱上前抢救,经过一番忙乱之后,晟平帝悠悠转醒,他原本想给自己最宠爱的大儿子一条生机,却没想不仅被人先下手为强。他张口欲言,发出几个模糊的字眼:
  “我儿......凄惨......尸身........何处?”
  重懿早已将木匣重新合拢置于桌上,闻言面不改色:“儿臣的属下发现太子殿下时,他的头和身子已然分离,周围是成群的秃鹫,儿臣的属下只堪堪护住太子的一颗头颅,顷刻之间太子尸身便仅剩白骨。儿臣已将太子尸骨运回,棺椁停放在太子府中,等待陛下定夺。”
  “......合葬!与朕......合葬!”晟平帝剧烈地喘了几口气,试图把话说得连贯。他似是察觉大限将至,开始安排后事:“至于......皇位,曦儿......可有意?”
  这一方空间内,其他人都转头看向重曦,神色各异,只因为重曦乃女儿之身。重曦特别感受到了来自重懿的视线,心底暗骂一声老狐狸,就连死前也要离间她和重懿,连忙跪下叩首:“儿臣无能,五皇弟天资聪颖,方堪大任。”
  张太医和全德在一旁连连颔首。女子称帝还是太过荒唐了,五皇子殿下近年来展现出过人的才智和用人之能,只有他登位方能服众。
  重懿面上表情平静,在心底则是微微叹气。只有他知晓,重曦是个巾帼不输须眉的女子,她的能力远在自己之上,若是治理国家,她一定会比自己做得更好。但是既然她不愿,那就算了。
  晟平帝浑浊的眼珠子转向重懿,指着他,断断续续道:“那就......那就......懿儿......”话音未落,他突然抓着胸口,嗬嗬地大口喘着气。众人都没想到他这次复发地那么快,张太医刚站到榻前,伸手一探晟平帝的鼻息,又把了脉,最终还是对众人摇头,默默地退后。
  不多时,全德尖锐而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晟平宫:“陛下驾崩了!”
  晟平帝驾崩,丧钟嗡鸣不绝。晟平朝的百官军民皆着白衣,服丧二十七日。
  有曦宁公主、晟平帝心腹全德、张太医叁人为证,五皇子重懿为储帝一事没有遭到太多反对,因此,晟平帝的身后事皆由重懿主持。
  行上谥礼时,重懿谥晟平帝为“文幽帝”,“文”取“经天纬地”之意,“幽”则直指“动祭乱常”,这谥号看似冲突,又极好的概括了晟平帝的一生:他早年文韬武略,治下百姓安居乐业;晚年则秽乱宫闱,忤逆伦常。听到这谥号,文武百官有些骚动,但是最后仍是没人出列请奏更换,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
  上谥礼毕,内侍送文幽帝遗体前往太清池沐浴更衣,其余众人则在帷幕外举哀,顿时整个晟平宫都充满了高高低低的哭泣声。文幽帝的嫔妃大多都无所出,巡礼制是要给他陪葬的,因此哭得特别凄惨。她们此时还不知道,就在前一天晚上,重曦得知陪葬这一旧例后,郑重地对重懿说:“嫔妃无所出,便要给先帝陪葬实在不妥,不如用陶俑替之,让嫔妃们削发为尼,为先帝祷祝念经积攒功德。”重懿深以为然,次日一大早便命礼部尚书改了礼制,并下令官窑快马加鞭,赶制妃嫔陶俑像。
  不知哭了多久,众人的声音都有些哑了,内侍才出来示意沐浴更衣已毕,文幽帝已停灵太和殿。于是以重懿和重曦为首的皇室成员来到太和殿,行饭含礼。
  进了太和殿,只见重重帷幕后,文幽帝敛衾盖身,方巾覆面,身下的竹席床底放着冰盆,正散发着丝丝凉气。重懿上前,用内侍端着的一个盘里的水净手,又拿起边上放着的肉玉,在另一个盘中洗净拭干,放在竹碗中端上高堂,穿过帷幕正坐床前。他揭开文幽帝脸上的方巾,撤去枕头,一旁站着的礼部尚书便开始为文幽帝纳粱饭,又接过重懿隔碗捧着的肉玉,压在粱饭正中间。礼毕,重懿和礼部尚书先后下了高堂,回到原位静静等待。直到内侍用玉塞耳,以手套囊,最后再为文幽帝穿上十二层袭衣后,帷幕终于大开,于是太和殿内又响起了哀哀切切的哭声。
  哭灵时间已到,内侍唱喏,皇室宗亲和文武百官皆依次退下。重曦走在重懿身侧,她对治丧仍是不熟悉,问道:“后面还有哪些仪式呢?”重懿道:“明日天明时分,我和其余皇子需行小敛礼,为先帝着十九裳,系绞盖衾;之后,皇室宗亲都得参加大敛礼,为先帝加衣系六玉,安放梓宫内加盖,然后停灵仁智殿。”
  重曦没想到帝王治丧之礼如此繁琐,她又追问道:“那择日送先帝入陵先不提,你什么时候能够正式继位登基?”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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