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7)(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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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阒然无声的星野下夜风清冷,将玄津山上漫山遍野、恣意盛放的梨花树, 酿成醇香醉人的酒,与那位在断桥边等待引渡的乌篷船的祝英台惊扰了所有人的梦境。
  傅华珣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无法, 只能起身点一盏油灯。她倒不是为了那个不知是真是假的祝英台夜不成寐, 只是想到贺洗尘今日这番言语背后隐藏的信息, 不禁焦灼难眠起来。
  与根深叶茂的世家对抗本就不易, 但贺洗尘手上除了军权, 还握着联姻这块筹码。傅华珣以己度人, 在众多势大的门阀中, 陈郡谢氏,清河崔氏前者巩固同盟,后者拉拢人心是最好的人选。像她们这种逆水行舟的弄潮人,不进则翻船溺死,本应牢牢抓住任何筹码。然而十年不娶?
  温良如傅华珣也忍不住掩面叹息,深深地感觉到心累和烦忧。她灌下一杯冷茶,用袖子抹了一把嘴巴,端起灯台推门而出,却瞬间顿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只见月光盈满庭院,衣衫单薄的贺洗尘踮起脚尖,伸长了手压低梨花枝,张嘴就去叼雪白的缀满夜霜的梨花。
  古人赞誉「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的君子风度,但依傅华珣对贺洗尘的了解,恐怕他不是故意在她面前附庸风雅、沽名钓誉,而是饿惨了,却找不到厨房。
  这是多饿啊?!傅家是少你吃的还是咋地?
  隐、隐楼?傅华珣语气微妙地叫了一声。
  贺洗尘被梨花瓣苦得直皱眉,听到她的声音回头一瞧,淡定地笑起来:噫耶,原来是珣姊这花没酒好吃。他折腾了半宿,绕了一大圈弯子,雪堆烟没去成,却饿得腿脚发软,差点就想回屋嚼隔夜的茶叶。好歹顾忌着发酒疯的谢延,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步,灵光一闪才去啃梨花。
  傅华珣突生愧疚怜悯之情,叹了口气说道,恰好我也有些饿了,我们一起去厨房,那里应当还有些蒸饼。她转身到房间里拿了一件莲纹鸦青大衣:夜凉,先且披上。
  贺洗尘拎起衣襟在鼻端嗅了嗅:辟寒香?挺好的,不呛眼泪。略显轻浮的举动让傅华珣有些赧然,连耳朵尖也浮上薄红。
  她知道贺洗尘会喜欢。或者说,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大司马的喜恶,傅尚书全都了如指掌。
  珣姊莫不是看上我家阿愔了?
  庭院忽然寂静下来。风声,昆虫声,呓语声,好像都瞬间消失在雪色一般的梨花丛中。
  我记得十五年少时在摘星阁住的三个月里,珣姊熏衣用的是芙蕖衣香,钟情至今,一直没变换。贺洗尘抚平领口,抬起眼睛,黑瞳深沉如寒渊,能让不爱桃花笺,偏爱芙蕖笺的痴儿改换辟寒香,我思来想去,只能猜测你是遇见意中人,才甘愿如此。
  而辟寒香,恰好是梁愔倾心的香料。再结合她对梁愔的种种体贴关怀,哦嚯!没跑了!
  傅华珣一时无言以对,神情微妙地纠正道:不是意中人,更不是阿愔。她难为情地咳了一下,寒食节那日你佩了辟寒香,我自作聪明,以为隐楼应当是格外眷顾它。
  你难不成在取悦我?贺洗尘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傅华珣瞬间尴尬地噎红脸,好一会儿才压下羞恼的燥意,平静地说道:然也,傅某意欲取悦大司马。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眉眼间满是自我解嘲的哂笑:傅家孤注一掷站在大司马这边,早已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傅某不才,忝居于家主之位,只能殚精竭虑辅佐大司马。
  原来如此唔,却也不必如此。贺洗尘咬了下甘涩的舌尖,正色道,傅家以诚相待,梁道绝不辜负!两家联手,虽有主次之分,却无上下之别,傅尚书无须委屈自己。他摸了下鼻子,我不喜熏香,但若是珣姊的芙蕖衣,我、我便受着吧。
  傅华珣垂眸抿唇,心想梁隐楼君子之风,怪不得小郡公敢贪得无厌、屡屡冒犯,就连她自己,也情不自禁要得寸进尺。但倘若触碰贺洗尘的底线,恐怕灰飞烟灭都算是轻的。
  君子可欺之以方 。可贺君子知白守黑,深藏不露,却没那么好糊弄。傅华珣谨小慎微,但该兵行险招,也有放手一搏的魄力!
  她旋即掀起眼皮,目光坚定:旁人我无法保证,但傅家绝不会出现首鼠两端的墙头草。梁隐楼你记住了,我心甘情愿被你利用,我的命你尽管拿去!她撕开温和文弱的伪装,暴露出底下发狠凶戾的本来面目。
  那些挡你的,我会一个个扫除干净;那些要你死的,除非踏过我的尸体,否则别想动你半分!傅华珣猛然靠近贺洗尘,右肩相抵,低沉决然的话语传到他耳中,我只要你光耀傅家!
  这小孩不声不响的,倒有些疯魔了。
  贺洗尘幽深的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无畏的侧脸,亦沉声道:此事若成,傅家必定荣极;若败,傅清臣,我也把我的命给你。反正不给她,也得被别人要了去。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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