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秋夜(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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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打断她道:沉壁!她于是不说了,继续摸皇帝的头。过了一会儿,皇帝道:真是委屈了你。容妃便笑:还是您昨晚说的那些?您就为了那些,不去上朝?皇帝不语。容妃于是温柔地道:臣妾早说过,关起门来,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夫妻俩能有什么事呢?无非就是我们俩和儿孙,永琪马上便有第四个孩子了。皇帝道:可朕还是皇上,你还是容妃,朕乃天下之主,却不能给你……
  容妃捂住他的嘴,温柔地道:沉璧早说过,只要您是沉璧的。皇帝还是不高兴。容妃继续道:皇上,您想想,当年在回疆,我怎能想到会见到您,就算入了宫,又怎能想到您会一直宠爱着我。您在“春耦斋”说的话,沉璧明白,但沉璧本不是宫里的女人,那些对沉璧都不重要。皇帝问道:假如你入宫后,朕没有一直宠爱你,你会怎么样?容妃一笑,道:平静地过日子。皇帝更加不高兴起来,道:原来你还是老样子,才会让阿依来。说着,闭上眼睛躺回枕头上。
  容妃于是俯身下来,伏在他胸膛上,道:皇上,难道沉璧是别人对我好,我就会喜欢那个人么?您不是最明白。阿依,我昨晚就说过,那是我们俩关起门来的家事,您不是皇上,臣妾也不是容妃。而且您是沉璧的,沉璧绝不会将您让给别人。
  皇帝心里转为无比欢喜,忍住欢喜,继续板着脸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能说……忽然顿住,不说下去。容妃问道:说什么?皇帝道:说在朕还没喜欢你之前,你就喜欢朕。容妃笑起来,道:沉璧那么说,您会相信么?皇帝点点头。容妃却摇摇头,捏住皇帝的鼻子。皇帝被她闹不过,睁开眼睛,拿住她的手,容妃一笑,亲在他脸颊上道:皇上,起来吧,臣妾饿了。
  待二人吃了早饭,出门去到廊下,容妃抬眼看看天,伸出手去。皇帝走到她身后,搂着她。容妃的手淋湿了,反手擦在皇帝脸上,皇帝笑着避让,两人正笑闹,德胜来回,说:皇上,于敏中大人求见,现在前殿里候着。皇帝于是放开容妃,道:朕去去就来。德胜一瞧皇帝满脸是水,咕哝一声:哎呦喂!可了不得!立刻上来用袖子给皇帝擦脸。容妃还笑个不住,便道:您去忙吧,臣妾回去了。
  容妃回到绮思楼不到两盏茶时间,才去阿依房里和她说了一会儿话回来,皇帝又带着李玉来了。容妃站起来,李玉便笑道:娘娘,皇上将奴才好骂一顿!说奴才和娘娘串通一气,算计皇上!您可得给奴才做主!容妃也笑起来,叫一旁的罕古丽退下。然后对皇帝道:皇上,您别怪李玉,我要做什么,他怎能拦得住?皇帝哼了一声,道:李玉下去。李玉立刻出去,关门之前还看着容妃笑。容妃也笑着对他摇摇头,然后去扶皇帝在榻上坐了,道:今天您真不上朝?那想做些什么?臣妾叫阿依上来给您行礼。
  皇帝道:不用了。说着便要上榻。容妃于是蹲下身来,给他脱靴子,靴子脱好,皇帝说:拿纸笔来。
  一切就绪,上了榻,皇帝要容妃坐在自己身前,叫她拿着笔,然后自己握着她的手写字。
  青岩碧洞经朝雨,隔花相唤南溪去。一只木兰船,波平远浸天。
  扣舷惊翡翠,嫩玉抬香臂。红日欲沉西,烟中遥解觽。
  写完后,容妃念了一遍,却不认识最后一个字。皇帝道:读‘西’。容妃又问这写的是什么意思。皇帝便道:是说船家姑娘与爱人相招唤的情景。‘一只木兰船,波平远浸天’,是一幅境界开阔的江天图。船家姑娘扣舷唱渔歌,摇船时露出嫩玉般的玉臂。当红日西下时,她与他相爱的人一起,解佩相赠,以表深情。
  容妃点点头,赞道:真好。皇帝看着她微笑道:《花间集》收孙少监词,但他的词风与‘花间’词完全不同。朕一直没想好该送你什么寿礼,先前见你在廊下接雨,想起这词来,就送这首《菩萨蛮》吧。
  容妃立刻准备下榻谢恩。皇帝拉住她,道:好了,你生日那天朕走不开,爱莎和璎珞今年也来不了,你一个人冷清了。容妃才明白,魏湄爱莎和纳兰夫人永琪的格格都再孕,连彩云都回家生子去了,所以皇帝又生这样的感慨,再想起那日赫朱进宫时和她说的那些惆怅,便将皇帝的双手合在自己双手里,笑道:您又想多了,臣妾生日那天,六宫上下送了那么多好东西,还和安儿永琪赫朱依博尔一起吃了家宴,怎么冷清了?沉璧哪有不高兴?若不高兴,怎么会叫阿依……您今儿送的这礼,沉璧更是喜欢。
  皇帝点点头,将她拢在怀里,只见窗外烟雨蒙蒙,湖水茫茫,亭台楼阁一片模糊。容妃道:皇上,沉璧弹琴给您听。说着从榻上拿了琵琶,盘腿坐去一边,拨弦弹唱:
  黄叶青苔归路,屧(xie4,指古代的木底鞋)粉衣香何处。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
  晓风残月窗外声,直响到天明。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
  揾妾灯前泪,缝君身上衣。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
  长江远映青山,回首难穷望眼。消息竟沉沉,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风吹去。
  这首改自纳兰词的《相思曲》,调子带有几分秋的凄凉,但在容妃沙沙的嗓音里,别有一种深情婉约。皇帝满是笑意看着她,轻轻拍掌。
  容妃也一笑,低头拨弦转调,正要唱下一首,却听李玉在明间说道:皇上,傅恒大人有急务求见,现在门外候着。容妃闻言便放了琵琶。皇帝道:叫他进来。
  门开处,傅恒身穿朝服跨进来,一阵萧索的风雨气扑面而来。傅恒一扫袖子,跪在起坐间门上珠帘之后,道:奴才给皇上和容妃娘娘请安,请恕奴才打扰之罪。皇帝道:无妨,起来说吧。傅恒道:是。站起来道:接八百里急报,海宁海塘决堤,几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皇帝关切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傅恒道:才收到的消息,事发在两日之前,浙江巡抚莊有恭连夜调派人手,修堤筑堤,又开仓放粮,安顿灾民,发信时闽浙总督杨廷章已发绿营兵勇五千开赴塘堤,皇上放心。
  皇帝点点头,道:传朕旨意给阿里衮,由他负责,着户部给灾民每家每户给银五两。其他的你和刘统勋看着办,再叫莊有恭随时上报详情。每家五两,单这一项,就是几十万两,傅恒立刻跪下道:是,奴才遵旨,并代江浙百姓谢主隆恩。便要退出去。容妃道:傅恒大人请留步。傅恒不明所以,皇帝也不知容妃要做什么。容妃叫道:李玉。李玉立刻跪在傅恒身后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容妃道:你去告诉阿依,说我说的,将几日前从六宫收的东西都教傅恒大人拿去,换成银子,算一点心意。
  君臣二人并李玉都颇为动容,傅恒抬头看着皇帝,等他示下。皇帝缓缓地道:那些东西少说可换千两银子,沉璧留着,传朕旨意,内务府再拨两千两给海宁,免得一件件兑换,麻烦又耗时。还有,告诉莊有恭,海宁今年的赋税免了。傅恒立刻低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奴才代灾民们谢过容妃娘娘和皇上。说着和李玉一起退了出去。
  明间的门阖上以后,皇帝又将容妃拉进怀里,道:哪里就要你出了?容妃仰头看着他,笑道:我和您是夫妻,不是一样的么?皇帝摇摇头直笑。容妃又将皇帝的双手合在自己手里,郑重地说道:皇上,您别再为臣妾难过了,那么多大事要您操心,后宫也不少事,所以您和臣妾一起时就快快乐乐,别再为臣妾操心。然后又戳他的脸,笑道:您就是觉得臣妾委屈了,才会像这样陪着臣妾,臣妾啊,一早便想好了。皇帝也笑起来,摇了摇头。
  李玉立在帘子外面全听见了,又直笑,心道:这主儿就是知道怎么让人开心!
  令贵妃一年前才生了十五阿哥,又要生子,六宫瞩目,对怀仁堂自然有冲击。但皇后身边的人,慎嫔,珍儿绝口不提,袁春望却趁两个人的时候对皇后进言,说确实得管管这位令贵妃了,再这么下去,六宫迟早是她的。那拉氏一笑,道:她?皇上和太后都不会愿意,尤其是皇上,那不是更委屈了容妃么,他是什么性子?定是耿耿于怀。这位令贵妃这么能生,我看他也没想到。
  袁春望摇摇头,说:太后竟一直相信那个谎话,娘娘何不想个法儿去戳破?那拉氏微微皱眉道:皇上会很不高兴,容妃后面是皇上,不是你说的吗?魏湄入宫后,太后便分了心,可见她未见得是全信那话。信不信都好,已不必去管她了。至于令贵妃,本宫不屑对幼子下手,这事儿别再说了。
  到了十月二十二日,后宫都知道海宁出了大事,更有皇帝旨意,进封容妃位下宫女阿依为福贵人。六宫收到这个消息,便如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有。魏湄大惑不解,问李氏,皇上怎么会这么做?李氏一笑,道:这种事贵妃娘娘怎么会不明白呢?魏湄还是不解,道:皇上和容妃姐姐不是好得很么?李氏笑道:就是因为好得很啊……魏湄才恍然,脸红了,接着摇摇头说:我做不到。李氏笑道:所以奴才才说容妃娘娘厉害,这六宫里的人难出其右。
  珍儿也问皇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脸色铁青,道:淫|妇!怪不得皇上又两天没上朝。她这是见皇上真地有心于武贵人,想出来的固宠的招儿,又可掠令贵妃的锋头。也不想想,海宁的事儿就够皇上操心的。珍儿心道:容妃娘娘还需要固宠?然后便为彩云不平,说:怎么会是阿依呢?奴才还以为容妃娘娘最喜欢的是彩云,却打发她嫁到宫外去了。
  慎嫔在边上道:皇后娘娘不必生气,这种事儿太寻常了,我们那里多的是,嫔妾倒是没想到,宫里原来不是这样。那拉氏更加生气,再不言语。珍儿又在心里道:那时候,您要把我给皇上,不是差不多的意思。定是彩云不愿意,我就不愿意……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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