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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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坨端详了我半天,最后一拍巴掌,笑道:“记起来了,呵呵呵,原来你是马师傅的外孙啊!”
  艾爹代替我回答道:“是啊。你去找马师傅了?”
  九坨点头。
  艾爹问:“你找他干什么?”
  九坨眉毛一挑,说道:“找他干什么?找他道谢啊!”九坨撸起袖子,将他同样是瓷器一般的手臂给艾爹看,高兴道:“您看看,我身上的脓包都消退啦!这都得益于他老人家教给我的好方法。”
  艾爹大为意外,问道:“他教你怎么做了?”
  “是啊。他老人家叫我用袁娭毑的狗的牙齿划破皮肤,让它将怨气发泄出来。我照着试了,没想到果然有效。”九坨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以前干扰我的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现在我也看不见了。”
  我将信将疑。信的是九坨的表现,他的变化发生在我面前,不得不信;疑的是爷爷说从此不再涉及此类事件的话是不是真的。
  除夕那天,我去舅舅家吃中年饭,忍不住问了爷爷关于九坨的事。虽然常山村与文天村还有画眉村仅仅几座山之隔,但是过年的习俗各不一样。我们常山村过早年饭,就是除夕那天一大早就吃年饭,开始过年。文天村过晚年饭,除夕当天的晚餐才宣告开始过年。而爷爷那边的画眉村过的是中年饭,早饭还是往常那样随便吃一点儿,中午把大门关上,大吃一顿,然后放鞭炮重新开门,宣告新年来了。
  所以我经常一天过两次年,在自己家吃了早年饭,再去爷爷家吃中年饭。
  要是小时候,我在过年的头一天问这些事情,肯定要被爷爷批评,但是这次他似乎毫不在乎。
  “我怎么会帮他呢?我答应了不再管这些事的。”爷爷笑道。
  “可是他好了。”我不信。
  “他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爷爷举起公筷问道。即使过年,他还是要用公筷。
  “他是按照你说的方法做了才好的啊。”我不依不饶。
  爷爷摆了摆公筷,说:“这里没有我半点儿功劳。九坨他好了,也是他的运气。我猜想,他原来变得疙疙瘩瘩,是因为中了狗身上的毒气,像毛仔,他一吃狗肉就燥热难受。只是九坨的体质对狗肉更敏感,所以变成了那副吓人的模样。他用哪个狗牙划开伤口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让他流点儿坏血出来,坏血流出来了,那些病痛自然就好了。”
  “那他在家里像疯狗一样咬人又是怎么回事呢?连铁链都挣脱了。难道不是二奶奶的狗作怪吗?”我问道。
  爷爷漫不经心道:“就像发高烧,那是人体的抵抗力正在跟病毒作斗争产生的热气。九坨也一样。坏血放出后,他的抵抗力可以跟病毒抗衡了。所以他像发高烧那样胡言乱语精神失常。至于铁链,他那天来感谢我的时候说了,那时候他已经好了,就像退了烧的人一样恢复了意识,所以用钥匙打开链子上的锁就行了呀。所以呢,这件事自始至终跟那条狗都没有关系,也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为了打发他走,胡乱说了一个法子,他误打误撞却治好了自己。”
  虽然爷爷说得天衣无缝,但是我仍然不相信。特别是他用发高烧来打比方,更让我迷惑不已,爷爷什么时候把发高烧的原理研究得这么清楚?说不定他事先就预备了借口,只等我或者别人来问。
  不过这件事过后,九坨再次脱胎换骨,他不再偷偷摸摸,转而勤勤恳恳地劳作。他的家境随即好转,没多久,各地的媒人开始踏入他家的门槛了。可是,这时候九坨反而不着急了,将不辞劳苦赶来的媒人一一送回。
  再后来,他居然养了一条狗!
  那条狗非常乖巧,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见了陌生人也不吠叫。
  玮姨跑到我家,对我妈妈说,九坨的那条狗太像她妈生前养的那条了。几次她经过九坨家的时候,那条狗还愣愣地看她好半天,似曾相识一般。
  妈妈不以为然。
  半年过去后,九坨突然答应了一个远地方的媒人做的媒。
  九坨结婚那天,侧屋里的人都去祝贺,喜气洋洋。唯有艾爹看了那新娘一眼,登时就晕了过去。
  那时候我已经回到北京上班了。妈妈打电话告诉我,艾爹偷偷找过她,说九坨的新娘他以前见过……在某个晚上的路灯下面见过……
  我顿时觉得后脊背一凉。
  妈妈又说,不用担心爷爷的健康,安心在北京上班。妈妈听了玮姨讲的枣树的历史之后,亲自去问了爷爷,爷爷叫我们不要担心。用爷爷的话说:“就算你玮姨说得不假,但是我不是枯木的命,不用枣树来保护我。既然如此,枣树的荣枯跟我也就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
  妈妈的话并没有让我安心多少。爷爷从来都是这样,任何事情都不让晚辈操心,有事也会说没事。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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