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多到可以拿来卖钱(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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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的暴雨总是猝不及防。京城这样的地界,便是轰然一声,电闪雷鸣,不多时便有密密匝匝的雨打上头顶,浇得人辩不清方向。
  “公子,回去吧。”贝紫掀了帘子出来,“陛下说,崔氏贪赃枉法,延误军机,罪不及侧君,您还是宫里头一位的侧君公子。”
  “臣侍不敢多求!只望陛下留下家父一命!”他直直跪在殿前的石阶下,“家父年老体衰,流放三千里与凌迟何异!陛下!”向来姿容端方的侧君被突如其来的雨水浇透了,衣衫贴在身上,冻得发抖。
  贝紫看得难受,只好叫了一个名唤长宁的小宫女替他撑上伞,轻声道:“您快回宫吧,别当真惹怒了陛下了。”她是从前昭熙凤君的人,其实比银朱更得女帝信任。
  “贝紫姑娘,我只求,只求陛下看在我尽心侍奉的份上,免了家父的株连……我母亲早逝,我不能看着父亲惨死……贝紫姑娘,求求你和陛下说一说吧……”
  高大的异族女子叹了口气,“我和陛下说,您,您快回宫换身衣裳,着凉了不好。”
  可是接下来便是内室砸碎了东西的声音:“崔简许你什么好处!你要是看上他朕今日就将你二人丢出宫做一对野鸳鸯!”他甚少听到女帝这么动气的声音,比平日里高了几个度,“银朱!你去和他说,他今日回宫,就还是朕掌六宫事的侧君,他若执意要在这里求情,朕让他去和崔氏作伴!”
  长宁给他撑着伞,在殿外瑟瑟发抖:“公子,您还是回宫吧,我还没见过陛下这样动气……”
  “我不能回。”崔简挺直了腰杆,“我是崔氏嫡支长子,我的叔父和堂兄弟们自然是罪有应得,但我有身为人子的孝道。”
  很快,银朱和贝紫也走了出来。贝紫额头上被砸下去一个血洼,和她的红发混在了一起。
  “公子,您也听见了,陛下正在气头上,您这样跪着无异于火上浇油啊……”银朱柔声劝道,“您先回宫,等明日法兰切斯卡大人回来,求他和陛下说情……”
  一道白光划过宫墙,撕开了一道口子。
  但是崔简仍旧没动,“是我连累贝紫姑娘被陛下惩罚,两位姑娘莫再蹚这浑水了,我一人在这里就好。”他柔和了脸色,拉出一个笑来,“两位姑娘快寻太医诊治吧。长宁姑娘也快回去暖暖,淋着了雨不好。”
  他的膝盖渐渐地没了知觉,只是冰冷麻木地跪在青石板上。
  手指冰凉,他便蜷紧指尖取暖;身上发冷,便微微颤抖生热。直到身上再开始发热,直到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他看着栖梧宫门口宫人换值了一波又一波,看着贝紫包着头和银朱一路从太医院回来,看着西暖阁里女帝熬夜批折子的灯火,也看着女帝熄了灯火,叫人放下竹帘子,自去东暖阁沐浴安置,看着守夜的竹白蹲在廊下,给他披上一件外衣。
  夜深了,栖梧宫院子里只有守夜的竹白和崔简,再便是那两个灯笼,飘飘荡荡挂在那里。
  “公子,陛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脾气倔得很,您这下是触到逆鳞了。”竹白六十多了,却还是十分利落,“陛下是像孝敬凤君的性子。”年老的内侍官轻轻笑了笑,“孝敬凤君当初为了留着陛下在宫里养,也是和您一样,在栖梧宫门口拖着病体跪了一天一夜,水米不进,最后是先帝拗不过,叫人敲晕了带回步蟾宫的。陛下遗传了孝敬凤君的倔脾气,必然不会让步了。可终究陛下待您没有先帝待孝敬凤君的情分,您呢,服个软,等陛下气消了,再求一求,说不定就成了。”
  其实也像先帝。不过竹白没有说出口,今上究竟不爱听人言肖母之语,他也不会触这个霉头。
  “竹白公公同我说这些,陛下知道了怕是要罚您了。”
  “公子多虑了。”竹白从衣襟里掏出一包点心,“法兰切斯卡大人是陛下心腹,他最能揣度陛下心意的,便是再嘴碎,您觉得他真的会让陛下气到罚他那些细碎手段么;奴是栖梧宫的中侍官头领,说句托大的,算得上陛下半个养父。您觉得奴今日是为何被叫来守夜呢。”他没有多言,“等陛下早朝去您便服个软认个错,也好给陛下一个台阶。”中官放了点心便走了,自打了凉扇坐在窗下。
  崔简心意微动,扯了身上的披衣来看。没什么特别的,是一件很普通很普通的披风,石青色四合云纹暗花纱制,只有衣扣用了双凤绕珠装饰,点了一颗碧玺。
  崔简喉头滞涩,赶紧抓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嚼得满嘴糕粉,也顾不得形象,只管不停地往口中塞。
  朝阳尚未升起,女帝的銮驾就在殿前备好了。
  竹白微微看了他一眼,伺候女帝上了銮驾。
  “陛下,陛下!臣侍……”他心下一横,“臣侍错了,臣侍这就回宫,不再扰了陛下烦心。”他一拜到底,等着女帝发话。
  “银朱,叫一副软轿送侧君回宫。”女帝不曾回头,懒怠再看他一眼。
  暮色四合,宫中道行灯也渐次亮起。
  “纯如何必在此等候,虽是夏日里,终究还是有风的。”女帝让长宁扶着下了步辇,虚扶了一把崔简。
  他忽然想起来,是在章定十年之后,她才开始叫自己的字“纯如”。
  就像她称呼沉相一般。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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