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寄生 第87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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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出事的是南街胡家。胡家也是世代采药为生的,家中老人胡老太爷虽已有九十多岁高龄,身体却一向不错,乌发健齿,面色红润,每天都会托着鸟笼出来喝茶。实际上镇子上像他这样高寿的老人不少,大家都说是因为采药人懂得保健养生的缘故。
  可是从知从哪天起胡老爷子突然不出门了。过了一段日子人们才发觉他们家接连数日大门紧闭,好多天不见人了,连老太爷最小的七岁的重孙子都不出来玩了。邻居正商量着要破门而入,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门却打开了,老太爷的长子胡老爷走出来,跟人说全家吃坏了肚子,一起病了几日。街坊们放了心。有细心的人关切地问:“胡老爷,今天又不冷,你怎么穿那么多?”
  胡老爷浑身上下裹得严实,头脸裹着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也抄在袖子里,闷声闷气地答道:“身子刚好些,畏寒。”合情合理的,也没人再追究。有他的老朋友拉着他说:“你整天闷在家里更好不起来,走走走,请你喝酒去,热一热肚子就好了!”
  胡老爷跟着四个平日里交好的朋友去了酒楼,点了几个菜,老伙计们都喝得酣畅,唯有胡老爷总低着头,闷闷的样子,除了偶尔给别人添酒,不太说话。坐在他身边的人喝得兴起,扭头看到他仍裹着头巾,说了一句:“屋里又不冷,戴什么头巾,摘了吧!”顺手就替他扯了下来,接着发出一声惊呼。大家盯着胡老爷的头脸,惊呆了。胡老爷反应过来,忙忙地把头巾往回遮,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生病了脸色不太好,没事的,过几天就好了……”
  其他人哪里能信?头巾的遮掩之下,胡老爷那黄白浮肿的脸色、瘢痕不平的面皮,还有头顶上竖起的一簇红豆……是什么情况?四个朋友心中莫名恐惧,慢慢站起来,绕开胡老爷,慌慌张张地跑出酒楼。
  四个人在外面集合,忐忑不安地交流着:“你们看到了吗?他怎么变成那付样子了?他头上是什么东西?是得了什么怪病吧?跟他一块儿跟了饭,会不会过给我们?”
  这时胡老爷从酒楼里慢慢走了出来,目光空洞地扫过四个老朋友,嘴里古怪的喃喃自语传进他们的耳朵。
  “四个了。四个了。还差一个。还差一个。”
  四人仿佛听到了索命的咒语,毛骨悚然,“嗷”的一声拔腿逃走。街上的人们看到这古怪的一幕,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莫名觉得害怕,看到胡老爷走过来,也吓得转身就跑。
  胡老爷走路的姿态有些吃力,腿脚好像抬不太起来,却固执地朝人多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念着:“还差一个。就一个了。求你……你……”他的目光时而锁住这个,时而望住那个,眼神充满着恐惧、急切、贪婪。手伸向前方的人们,仿佛想抓住他们,又仿佛乞讨着什么。
  人们跑一阵停下好奇地回头望一望,看他走近了再跑。
  只听胡老爷的自语声越来越大,渐渐急促而凄厉:“就差一个了,没有时间了,救救我,救救我……”他抬起手,把头顶唯一的一颗红豆撸了下来,托在手心上送向好奇围观的人们:“求求你,吃了它,吃了它……”
  哪有人敢吃这怪东西?碰都不敢碰!人们渐渐胆子大了起来,围成一个圈,把胡老爷围在中间。胡老爷走一步,这个圈就移一点,胡老爷的视线里,这些人明明近在眼前,却怎么也接近不了。人们纷纷议论着:“胡老爷这是得了疯病了吧!”“他头上摘下的那颗豆子是怎么回事?”“你看他的脸和手……”
  小孩子们兴奋起来,拿石头往胡老爷身上丢,他也不理会。
  胡老爷的脚步越来越沉重,终于站住走不动了。围观的人们突然炸了一般发出惊叫,跌跌撞撞四散而逃。外圈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撞得摔倒在地,还不忘好奇发问:“怎么了怎么了?”
  有人惊叫着答道:“他的脚,胡老爷的脚——见鬼了!有妖怪!”
  有胆子大的没跟着跑,避在街角看了个清楚。胡老爷的鞋子已被撑碎,脚部奇异地膨大、变形,十趾末端变成尖须状,深深钻入铺路的青石板缝隙中。而胡老爷之所以走不动了,是因为他的“脚”扎根到了地里。他仍保持着一只手伸向前的姿态,手心里托着那枚红豆,浑身颤抖着,身体也开始鼓胀变形,头顶有碧叶一枝枝冒出。那“就差一个,就差一个”的话音渐渐低哑模糊,终于消失。
  在街角窥视的人心惊胆颤的注视下,胡老爷彻底变成一棵矮粗的“怪树”,脸部变成了树干上一圈人面形的树纹,隐约可见胡老爷的特征。前伸的手臂成了丑陋的枝杈,末端拖着丝丝缕缕的须状物,托在手心的红豆滚落在地,迅速干瘪枯萎。
  出了这种事,第一时间就有人跑去胡家报信。然而进了胡家院子,却一个人也没找到。倒是见到了几棵怪树,跟胡老爷变成的那棵差不多模样。进去的人吓得屁滚尿流地逃了出来。
  这件事惊动了小镇上所有人。有人说赶快报官,可是天宝镇隶属的郡县官衙已在灾年中分崩离析,哪有人管。大家就跑去请镇上年龄最高、最有威望的常老爷子来做主张。
  常老爷子一百零七岁了,身体还不错。他由人搀扶着,颤巍巍地查看了街道上胡老爷变成的那棵树,很是震惊。他活了一百多岁,从未见过这等异事。又凭着阅历丰富的胆气,由仆人搀扶着进了胡家。
  八棵。八棵怪树。有高有矮,有的生在院子里,有的长在屋子里,根部拱破铺地青砖钻入土中。其中一棵树的中间部分还插了一把刀,刀锋没入树身,只余刀柄在外。
  从树纹描出的五官之像,依稀能认出胡夫人、胡家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孙子和孙女。还有胡老爷的父亲,那个九十岁高龄的胡老太爷。
  每张人面像都是恐惧和绝望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头顶碧叶间的红果数量不同。有的是恰恰构成一朵的五颗,有的少了几颗,却没有完全光秃的。
  常老爷子困惑地察看着这异像,初时什么也没看出来,直到临离开胡家,站在门口回头一望时,庭院中的一棵“怪树”远远映进眼帘,突然面色大变,腿一软跌倒在门槛上,颤抖着声音低呼道:“不是树……不是树……”
  旁边忙着搀扶他的仆人跟着问:“您认出这东西了吗?不是树是什么?”
  “是参!是山参啊!”
  常老爷子发同声嘶力竭的一声呼喊,连滚带爬地往外逃,竟吓得站不起来。仆人赶忙将他背到了轿子上,招呼轿夫把他抬回家……
  一直畏惧地围在胡家门外的人们听到了常老爷的喊声。
  山参。是啊,胡老爷变成的不是树,分明是棵人一样大的山参啊。天宝镇上的人们虽然很多年没挖到过山参了,认却是认得的,怎么就没看出来呢?!胡老爷又为什么变成山参?他最后时刻拿着那颗红豆费尽力气地追赶人,又是为什么?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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