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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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净霖?”背后猛地压来重量,苍霁绕臂到他面前晃了晃,“你呆什么?
  净霖如梦方醒,大汗淋漓。他甚至顾不得苍霁凑来的脑袋,怔怔道:“我明白了……不是冬林偷走了铜铃,而是铜铃找到了冬林。”
  苍霁一惊:“我竟没察觉,它也长了腿?”
  苍霁欲继续,却觉得臂间人转过身来,接着腰间一紧,他竟被净霖先抱住了。苍霁险些咬到舌头,纵使他说得放肆,却从未经人抱一抱。他的自负之下,仍是干干净净的空白。
  “我看见了冬林的故事。”
  净霖话音一落,苍霁便听到了铜铃声。眼前景象碎成萤光,又在一瞬间重组成相。
  他也看见了。
  深秋霜夜,冷雨不绝。
  冬林拖着灌浆般的双腿,滑栽在桥洞边缘。他蓬头垢面,气息奄奄。雨水淌成帘布,盖在背部,使得他喘息断续。冬林眼神逐渐涣散,意识飘忽。他这样伏着身,手脚泡得泛白。
  冬林死咬着一口气,喉中陆续地延出哭声。他面部埋在泥污冰水间,好像要将眼泪也一同藏进去,让人误以为是雨声在吵。他哭得用力,致使暴露在雨中的脊背在无尽雨水抽打中不断地起伏。
  这场雨下了一宿,他便在此哭了一宿。
  清晨时宿雨初晴,牛车碾过他的上方,撩尾撅下几坨新鲜的湿物,盖着他半脸。冬林心如死灰,并不动弹。牛车经过,哨声与晨光并驱,惊动了一镇生灵。冬林始终没有合上红肿的眼,他乏力地等死,对过来过往的任何人都没有期待。
  一条瘦犬颠步来嗅,从冬林的背嗅到他的头,下口舔了牛粪。温热荡开在面部,唤起一点生意。瘦犬拱偏冬林的头,拖着他的肩往桥洞底下去。地上堆积着污泥脏物,几块舔得发亮的骨头挤着冬林的脸。这犬要把他当做食粮,啃干净跟骨头搁一块。
  冬林在湿腥的垂涎中合上眼,感觉瘦犬撕拽着他的肩头布料,刨着他的皮肉。利牙抵进肉里,痛得冬林闷声做笑。他张口沙哑地哄着:“咬断脖颈再刨……”
  瘦犬急不可待,却又老牙无力。即便啃到了肉,也撕拽不下来,急得哼声甩尾。冬林给它一巴掌,趔身爬动。
  “用点力。”冬林卡住瘦犬的后颈,摁向自己,“往此处咬,张口。”
  瘦犬被捏住后颈,瑟缩地不敢再造次,一个劲儿地摇摆着尾巴,舔舐着冬林的眼和鼻。
  冬林推开它:“滚……”
  他倒回肮脏中,抹了把残存的牛粪。他等着死,却听河中“扑通”一声掉下个人来。冬林不想管,那与他没干系。他听着人落入水中,除了最初溅起的水花,连点反应也没有。
  “掉下去啦。”桥上抄袖的路人张望,“还是跳下去的?”
  “没瞧清。”摆摊的小贩缩回头,“七八岁的小姑娘,怪可怜的……”
  他们话音未落,便听桥下划出水声。那脏得发臭的叫花子扑进水里,一个猛子扎下去,不消片刻,拖抱出个小丫头。
  冬林将小丫头抱上岸,他抹着脸,拍着小姑娘的颊面。这丫头的脸还没他手掌大,他稍微重一些,便能拍疼她拍伤她。冬林犹疑一瞬,改成双指轻拍。
  “没人与你说不要玩水吗?”冬林冻得抽气,他抱住双肩,“这么冷的天,下回没人搭理你。”
  陈草雨哆嗦着爬起身,她瘦得惊人,抱起身体时还不如只野猫有份量。冬林伸手欲拉她一把,她立刻抱头瑟缩,怕得啜泣。
  冬林看着她,收回了手。两厢无语,这丫头自始至终没再放下手臂。
  冬林说:“常被打吗。”
  陈草雨从双臂缝隙中窥探他,用力地摇摇头。
  冬林目光扫过她双腕,见腕骨往上,皆是杖痕,打得凶的地方烂到冻疮,就是方才的那条瘦犬,也比她看着像样。冬林移开目光,消寂下去。陈草雨冷得齿间磕绊,丢了一只鞋,赤着只脚踩在泥泞中。冬林不出声,她便不敢动。
  冬林手在兜中摸索,触到几颗珠。他终是没有忍住,起身拎了陈草雨的后领,带着踉踉跄跄的小姑娘上了桥,为她买了热包子。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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