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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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赐笑了一下,“国相也知龙山地势复杂,我军唯一的优势便是人多,到了龙山里头,可就连这唯一的优势都失去了。”
  似乎是那了然的一笑刺激到了华俨,后者不由得抬高了声音:“将军的人马如何我不知道,我晋阳国的军人可都是万里挑一,身经百战的壮士!”
  “那就更不应该让他们去送死了。”秦赐仍旧平静,他将手中长策指向沙盘上的铁勒营垒,“铁勒人根本不在意那几个营垒,他们没有辎重负累,没有妇孺牵挂,何况这些营垒本在城外,攻下它们,对我们有何用处?到底我们还是要回来守晋阳城的。”
  “攻下它们,鲜于岐没了依凭,可不就只能退兵?”华俨冷笑道,“还是将军不相信我们可以攻下它们?”
  秦赐道:“如能将铁勒大军引开,攻下这几座空空的营垒,易如反掌——”
  “这就要看将军您的本事了!”华俨像是既往不咎地笑起来,“将军英名远播,卑臣早有耳闻,料必不是虚言!”
  沉默。
  简朴古雅的厅堂上,四处布着晋阳侯的亲兵,阶前殿下,甲兵闪耀着寒光。
  朝廷已经下了明令,要秦赐大军听受晋阳侯节度。秦赐不知这一道敕命是谁的意思,但也从中猜出了洛阳城吹来的一点风声。
  眼前华俨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的模样就是明证。
  秦赐想了很久,才一字一顿地道:“将士征战不易,如今的晋阳城池坚固,粮草充足,我们只要守住片时,待朝廷援军赶到,铁勒之围自解。惟其如此,不论铁勒人如何搦战,我们都必须置之不理,坚守为上;君侯乃有意出城迎击,末将愚钝,诚不知何以为据……”
  “秦赐。”华俨听了,却似并没受到多大的触动,他往前一步,压低声音,直呼对方的名字,“你是不是害怕?君侯让你出城诱敌,你是不是害怕?”
  秦赐道:“末将不是害怕——”
  “不怕就好。”华俨笑道,“因为你就算怕,也还是必得上阵的。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守城太辛苦了,朝野局势瞬息万变,我们在这里守上半年,洛阳城里怕都没人认识我们了,你说是不是?”
  秦赐认真地道:“此事关乎天下社稷,不只是你我一二人的功名所系……”
  “你这个胡儿,怎么就说不通!”华俨翻了脸,“让你受君侯节度的诏旨是官家的亲笔手书,你懂不懂?官家早就看穿了秦家,所以有意要压制你的,你若还要拒不从命,那我就只好给官家及太后上书两封,到那时候,你可想想秦皇后能怎么救你吧!”
  秦赐蓦然抬眼。
  一瞬之间,华俨竟后退一步——他好像从那灰色的眼眸里看见了狼一样扑人而噬的狠光。
  然而立即,那光芒就消退了。秦赐垂落眼帘,道:“末将——自然听从晋阳侯节度。”
  华俨终于满意了,“这就好,这就好!”
  ***
  这是一条必败的计策,秦赐心中明白。
  铁勒兵马轻捷剽悍,四处掳掠,从不随军携带辎重,攻下他们那空空的大营根本没有意义。但对于汉人而言,“攻营拔寨”的功劳,听上去倒是很厉害的。
  李衡州为秦赐备置战马,一边忧心忡忡地道:“您为什么不多劝劝?城中用度充足,最好的法子便是死守,若是那华国相说不通,您便去跟晋阳侯说说?”
  天边刮来大风阵阵,似是要将远方的沙尘都挟卷来了。秦赐拍了拍战马,眯起眼睛望过去,铁勒人的旌旗隐隐约约,像埋藏着无数兵士的怒吼。
  “过去夏子固曾与我说过一句话。”秦赐慢慢地道,“他说,战场上的事,归根结底,也还是朝堂上的事。我当时没明白,如今才明白了。”
  李衡州一怔,“什么?”
  “官家让我听从晋阳侯节度,又调回了温育良,显然是为了安抚温家,唯恐晋阳出事。但小娘子——”秦赐顿了一顿,声音发涩,“小娘子还是留了后招,她派黎将军带兵来援,而黎将军是秦家的人。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至少在黎将军到来之前,我绝不可以与晋阳侯撕破脸。”
  李衡州其实没能听懂,但他抓住了最重要的部分,“您是为了小娘子?”
  秦赐一个翻身利落上马,马鞭往前方指了指,“若是我与晋阳侯和国相争吵,依他们那个骄懦的性情,举城投降都说不定。”他冷漠地笑了笑,“如今他们还有点争功邀赏的劲头,我应当高兴才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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